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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太太:危房下的人生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9月20日 08:59 中国经济时报

  ■本报记者王克勤实习生 刘思坤

  “找董老太太啊,在那边。”

  顺着村民指引的方向,远远看到一栋陈旧的土坯房。泥巴糊的墙壁,灰黄色,房顶也是泥巴,厚厚的。村民们说,在当地,像这样的土坯房叫“干打垒”,就是用泥土堆垒成
墙,搭上简易屋顶,上铺茅草泥土而成的土坯房。

  董老太太便住在这样的“干打垒”中,村里住这样“干打垒”的还有300多户,占到了全村的三分之一,其中,“董老太的房子最破,最危险!”

  董老太太和她的家

  董老太太所在的村庄叫永泉村,有1000户人家,2500多口人,隶属黑龙江省大庆市龙凤区龙凤镇。

  顺着村里泥泞而发臭的小道,我们来到董老太太的家。

  董老太太的院子比道路低了许多,步入她家门院我们看到,小院并不大,60平方米左右,除了正面的两间“干打垒”,左侧也是“干打垒”,两间,她的二女儿一家三口住在里面。院中间有一口在农村常常看到的水井,水井的前边,有一小块菜田,旁边还堆放着一些杂物。

  正面的两间“干打垒”就是董老太太的居所。

  听到有人来,董老太太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赶忙从里屋出来。一头灰发、瘦削的瓜子脸上一双黯淡的眼睛,皱纹围绕着她薄薄的嘴唇聚拢起来。

  把我们热情地招呼进屋后,65岁的董老太太就张罗着给我们搬桌子倒水。在一张刚刚用抹布擦过的凳子上,我们坐了下来。

  她的居室共两间,我们所在的西屋是董老太太的卧室,10平方米左右。她睡的炕,在屋子的最里面,依然是泥巴堆垒的。炕上虽然垫了2层被褥,但依然能明显地感觉到凹凸不平。炕的西边,有一块空地,从地面往上有一米多高的墙面全烂了,“我们都担心这房子随时会塌了,”好心的邻居不断向我们强调着。而液化气罐和

厨具就放在这堵墙的旁边。

  进入她的卧室必须经过正房,而这间正房里却凌乱地堆满了干柴、树枝、箩筐和农具。一进门,对着的墙面已经塌陷。

  “我们这里,街比院高,院比屋高。从村里到我家,肯定得矮上那么半截。就像我这房子,特别怕下雨,一下雨水就往里灌,房子也受不了,弄不好就塌了。”董老太太感叹道。在这间“随时都会倒塌的”土坯房里,董老太太渡过了人生的大部分时光。

  “挺到哪天算哪天”

  董老太太,本名王秀兰。由于她的丈夫姓董,村民们便习惯以她丈夫的姓称呼她。

  早晨6点起床,跟住在一起的女儿喝碗疙瘩汤。然后到院里发呆,中午不吃饭,下午偶尔到周围逛逛。晚上6点左右,煮米饭,炖一碗豆角,跟女儿女婿3人一起吃晚饭。晚上在没有电的屋子里,早早便睡了。

  这就是董老太太最为平常的一天。但在这平常的生活中,她却始终有一个最大的心愿:修修危房!

  但为何迟迟没有修理呢?

  “我家早在20年前就没地了,化工厂占了。我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老头子走得早,就我一个人,什么都靠不住。没有钱啊,家里太穷了。”董老太太说。

  那为什么不找村里呢?

  “村干部说了,我还有一间房,让我住那里。但那里能住得了人吗?”说完董老太太就把我们带到隔壁的土房前。

  眼前的这栋“干打垒”土屋更加破败,透过浑浊的玻璃窗,只见外侧墙壁有一个一人大小的窟窿,被薄薄的草席挡住。而崩塌的土方,则堆放在屋内。在尚未坍塌的土墙处,已经有了明显的弯曲变形。里面的土炕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董老太太说,两年前一场暴风雨,房子承受不了压力,墙壁弯曲崩塌,形成今天的大洞。村干部让她换住的房子,正是此处。

  董老太太开始到处求助。一开始,村干部到现场,说了句“这房子有修的价值吗”就拒不修理。董老太太又拿着材料,先后来到镇里、区里和市里反映多次,都石沉大海。

  后来,区民政局的人到董老太太家考察,决定让村里出砖和木材,重新盖一座新房。调查组走后,永泉村下拨1500元给了董老太太,然而这笔钱“连堵窟窿都不够”。任凭她如何反映,以后再也没有人过问此事。

  最后董老太太找到了大庆电视台,把危房事件报上了电视。

  可董老太太说,村干部因为被曝光,开始为难她,危房问题更难以解决。去年村干部考虑到危房危险不让她继续入住,就把家里的电掐了。一到夜里,屋内漆黑一片。“我眼神不好,睡着觉心里都不踏实。”

  日久的上访,使得董老太太年迈的身体,更加虚弱,而30多年前就得的过敏性哮喘病,不断地恶化。她说:“我这病需要吃药控制。”以前家境好时,也会打针治疗。如今董老太太只拿着每个月180元的低保,几近家徒四壁,病情更无好转。每到夏天,就喘不上气,憋得难受。日常时节,也会不时发病。“现在没钱了,就得挺着。哪年都得死几回,挺到哪天算哪天吧。”董老太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双眼重重地闭上了一会儿。

  “因为上访,我大姐都不认我妈了。”跟董老太太住在一起的二女儿董玉秋感慨道。

  董老太太和她的亲人

  大女儿怎么会不认董老太太了呢?

  “那次上访告了村官,他们恨着我,我的大孙子,也就是我那大闺女的孩子,找不到工作了。她看我跟记者说话,害怕啊。”

  因为这,大女儿董玉环半年多来没有跟母亲说过一句话。但身为母亲的董老太太,却始终在关心着她的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孩子。

  走过大半生的董老太太,曾经有5个儿女,但现在,她只有4个女儿了。最小的孩子是个男孩,也是她惟一的儿子,刚满19岁便去世了。

  “他以前活蹦乱跳的,来回跑、玩,很健康。有一天孩子胯骨疼,也没怎么在意。以后严重了,就带他去

医院看,他们看不了,就送到市医院。孩子不愿意住院,因为要穿刺,怕有后遗症。但该住还得住,三四天后就不行了。走的时候浑身肌肉都疼,医院说是甲级白血病。我孩子生下来感冒都不得,怎么就这样没了呢?”董老太太一阵哽咽,长满茧的手捂住了满是皱纹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久,董老太太的老伴,身体也出现了不适。

  “老头子因为孩子的事儿上火,过了几年腮上长了个包,一开始也没注意,以后就疼,到医院一看是恶性肿瘤,不能确诊,我们又去了哈尔滨医院化验,确诊是淋巴癌,治了半天,花了不少钱,也走了。”1991年老伴去世时,董老太太还不到55岁。

  老伴和儿子治病,几乎消耗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而他们的离去,使得董老太太把生活中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4个女儿身上。

  大女儿董玉环,47岁。原来在永泉村附近的卧里屯火车站帮工,如今年龄大,身体差,不能做活了。丈夫的收入微薄。他们的女儿在哈尔滨上大学,一年学费一万多块;他们的儿子为了养家,初中辍学,开始的3年在附近化工厂工作,现在外打工,因欠工薪已达2个月,许多同伴支撑不住,纷纷离开。而他却始终不甘心,硬靠着,等着发薪到来的那一天。

  “孩子在外面不放心啊,但也没办法。”董老太太提起自己的大孙子,满脸愁容。

  44岁的董玉秋是董老太太的第二个女儿,现跟丈夫在董老太太院中左侧的“干打垒”房里住着。“小时候眼不好,老头子可怜她,把院里的两间房给了她。眼不行就没上过学,白天还摔跟头,更别提工作了。”董老太太看着坐在旁边的玉秋,苦笑了一下。

  有些残疾的董玉秋每月有180元的低保,她的丈夫每月打工收入500多块,然而,如今上大学的儿子,一年的学费至少要15000元,这让这对夫妻愁白了头发。

  三女儿董玉红,今年42岁,在卧里屯铁路家属区住。由于户口外迁,没有低保,如今家里全倚仗作为铁路养路处副工长的丈夫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过活。而他们14岁的女儿,刚刚上初三,“以后小孩子还要花钱哪,可得给她攒着。”董老太太说。

  37岁的董玉春是姊妹中最小的,然而离异已经8年。虽然法院把孩子判给了父亲,但如今董玉春仍然带着孩子,在外地住,给编织厂打工,用每月七八百块的工资供着这个已经破裂的家庭。

  “孩子们都不行,没有出路啊。”

  董老太太的希望

  倚靠着土墙的董老太太,在整个访问中,始终绷着脸。然而,一提到自己的希望,她的嘴角忽然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果村里能出笔钱,出材料也行,能把我这房子推掉,再盖个新的,我的心病也就没了。整天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提起自己的孩子,她说:“孩子们能有份好工作,能在外面吃得开就行了。”

  “村里人要是能干好事,就再把村里的路修修,不然一下雨,带着土、带着尿什么的,就直接进了屋,谁也受不了。”谈到周围环境,董老太太跟其他村民一样,希望尽快治理村中两侧农家厕所散发出来的恶臭,改变村庄“街比院高,院比屋高”的布局,以后不再担心浑浊的雨水倒灌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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