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回收遭遇多重困境

　　■自行车业调查之二■本报记者傅旭明

　　随着汽车进入家庭、自行车本身更新换代的加快、以及人口流动的加速，越来越多的自行车被搁置和遗弃，废旧自行车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环境问题。有资料显示，上个世纪80年代，自行车更新周期约在15年至20年，90年代约在5至10年，现在更新周期已缩短到3至5年。从技术层面来看，自行车的回收再利用几乎没有什么难题。那么为什么还有那么多 的自行车堆在居民楼下、地铁站边和大学校园的车棚里呢？记者就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废旧自行车是否遗弃难界定

　　记者在北京市安华里四区采访时发现，这里几乎每一栋居民楼里的车棚里和楼道里都有许多破旧废弃的自行车，而且占地面积不小。在一栋居民楼里，一位老人正在等电梯，他指着楼外那堆旧自行车告诉记者，那些自行车原来都堆在电梯附近的拐角，晚上楼道里灯暗，不少老人被自行车碰倒，他自己就被刮伤过，因为自行车锈了，害得他还去

医院打破伤风针。这些自行车几年也不见人用，老人们到居委会反映，希望居委会来派人来清理这些废旧的自行车，可是居委会称，他们也无权处理这些自行车，因为这些自行车是否被遗弃很难说，所以只是派人把这些车“请”到楼外。

　　类似上述情况，记者在采访中经常遇到。一位居委会负责人告诉记者，居民对废旧自行车堆放问题一直反映很大，居委会每年都要出一到两期通告，希望车主处理自己的废旧以免影响其他居民的利益，可是结果收效不大。有时居委会也会请辖区的派出所来联合清理，可是这时有的车主不干了，有人称自己的自行车并未废弃，略作修理还能使用。还有的车主称，即使是废弃不用当废品卖了也应该归他。

　　处理废弃车谁都不愿作主

　　一位居委会负责人透露，现在居委会、派出所和城管对废旧自行车处理谁不愿意作主。他说，长年不清理是不可能的。清理前后，他们会以各种形式多次通知居民自行处理。如果拖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人认领，最终只能按“无主车”移交给派出所处理，毕竟派出所是执法部门，比社委会处理起来更合适。

　　一位警方人士对记者说，不是不愿意作主的问题，其实是谁都做不了主。有些废旧自行车即使是长久无人认领，也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无主车”，尤其是将来《物权法》出台以后，这个问题更不好办了，私有物品的所有权是终身的而且可以继承的，物品存放在何处，是否使用并不影响物权的归属。因此严格意义上说，现在我们有时清理“无主车”都是没有法律依据的，所以有时建议居委会或社委会发动居民根据群众多数人的意愿自己去处理。

　　有关人士指出，虽然一些街道城管有时也配合社委会清理废旧自行车，但严格来说，目前关于这方面也没有相应的法律依据。社委会或者物管等部门都没有对其进行处理的权力，单方张贴“速来认领，逾期按无主车处理”的做法，同样不具有法律效力。据了解，南京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案例，有关部门处理废旧自行车后，被车主告上法庭。所以，一些居委会和街道的负责人表示，现在这方面的工作他们还是以宣传教育为主，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价格“鸡肋”难提卖主兴趣

　　记者在采访中还发现，车主并非不想处理自己废弃的自行车。记者在回龙观小区几处居民楼附近做随机访问，发现几乎每个每访者家中都有废弃的自行车，而且几乎所有的被访者都表示愿意处理掉自己的废弃自行车。一位有车族居民告诉记者，自打他2000年从城里搬到这里买了汽车就再也没有骑自行车了，他们家有四辆自行车，车子挺好打点气就能骑，搁在那儿五六年了自己也觉得碍事，有收废品来了他就打算把它卖掉，结果一问价格，人家只给15元每辆，还得要原发票，所以他宁愿哪天送给民工也懒得卖掉。

　　记者向几个收废品的人打听废旧自行车的价格，他们给出的价格都在15到18元之间。

　　中间收购商的缺位

　　记者采访了解到，自行车回收材料的处理比较简单，一般普通自行车无非就是钢铁和橡胶组成，废钢铁是眼下回收行业热门种类，自行车外轮胎可以同时生产出碳黑和轮胎油两种产品，相关技术已相当成熟。自行车外胎碳黑提取率为65％，轮胎油出油率为25％。最廉价的Ｎ330碳黑的市场价格最少在2600元每吨，轮胎油的价格为2200元每吨。记者从中国废品网上了解到，9月12日的国内废铁统废品种价格也在1870元每吨。而网上回收废旧自行车轮胎的报价为500元每吨。

　　记者在许多网页上看到许多废品收购商都在发布信息称大量求购废旧自行车轮胎和废旧自行车车架。一位废品收购商告诉记者，这些信息基本都是真实的，而且需求原比人们想象的要大，现在废旧自行车整车回收价格已经涨到25元都很难收到货，主要原因是，大的废品收购商不可能自己雇人去收购，那样成本太高而且无法管理，而是主要收小废品商送来的货。

　　法律监管的两难

　　既然废弃自行车市场需求如此诱人，为什么出现小收购商缺位的现象呢？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许多社区居民反映说，收冰箱电视机家电废品的不少，却很少有人专门收废旧自行车的。当记者问在小区收废品的为什么不收废旧自行车呢？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谁敢呀，抓住就要被拘留。现在有人干也都是偷偷摸摸地收。”

　　记者在查阅了相关法律法规时，发现许多地方都根据本地区的具体情况出台了不同的自行车治安管理相关实施办法，不过这些规章办法大同小异，那就是禁止企业和个人收购废弃自行车。一个地级市出台的《自行车治安管理办法》这样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准从事收购和处理废旧自行车及零部件行业。个人所有旧自行车及零部件的买卖必须在指定的交易市场内进行，严禁场外交易。不准交易无牌、无证、钢号毁坏或钢号与车证不符的自行车。不准交易易主后未办理更名过户的自行车。公安非机动车主管机关，对交易活动实施监督，并办理有关手续。”

　　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警方人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对废弃自行车回收的禁止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他说，如果打开这个口子，首先，二手黑赃车就无法控制，那样警方面临的其他相关问题比现在更加复杂，工作量不说，公众的压力就难于承受，就会有人说，这么小的事你们都管不好，让公众如何相信你们呢？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废弃自行车的回收问题迟早要解决，因为这不光是社会和治安问题，而且还是环境问题，市场需求我们也看到了，一直像现在这样禁止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但要是放也要一步步试着来。

　　确如这位人士所说，有关方面的确也在努力寻找市场需求和法律原则之间的平衡，并小心把握禁放之间的分寸。据了解，早在几年前，北京一家名为国友的物资回收公司就被批准在警方和工商管理等部门的监督下经营废旧自行车回收。与其他回收机构不同，国友公司废旧自行车回收中心并不仅仅是开展单纯的回收业务，而是回收、加工、租赁、销售“一条龙”经营。不久前，海淀区宣布首个大型二手自行车交易中心将成立，这是在废旧自行车处理方面进一步探索的续篇。

　　民间环保意识尚未普及

　　中国自行车协会理事长王凤和接受中国经济时报采访时表示，废旧自行车的处理问题虽然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关注，但由于民间真正环保意识还未普及，因此即使有再好的办法也得不到很好的配合。另外，他指出，中国大部分的自行车主架结构和零部件的寿命设计年限完全不同步，因此除了因为法律禁止的原因外，难以实施回收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许多车主不愿意放弃。他介绍，在欧洲一些国家，回收自行车是要由车主交纳废弃物处理费的，这对于国内的自行车主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说，要想在短时间内解决废旧自行车的问题是不现实的。他预计在五到十年后该问题的解决可能有比较好的环境。

　　记者了解到，王凤和说的民间环保意识在一些高校已经初步得到培养。据9月3日《珠江晚报》报道：在北师大珠海分校内，近日可以看到一种统一为橙色的自行车，没有配备车锁，停放在学校的各个停车点。据了解，这批统一“着装”的自行车，是该校对长期闲置的380辆废旧自行车进行整理、统一修理翻新后，供师生免费使用的，这种做法得到了不少学生的认可和欢迎。有人士认为，北师大珠海分校实施“校内自行车统一着装并免费使用”这一举措着实高明：一可废物利用，资源共享，是环保意识的最佳表现；二可成为实施诚信教育与考验的实习点，在将来走向社会当一个诚信的人打下良好的基础。

　　记者在和北京一些高校后勤部门和保安部门、以及校内自行车爱好者协会的人士接触时了解到，他们也很赞赏北师大珠海分校的做法，并一致表示愿意结合自己学校的特点对废旧自行车综合利用做一些探索性工作。

　　另外，一些业内人士分析，目前我国自行车的整体消费水平不高，主要消费价位在300元以内占多数。受价格因素制约，这些价位的自行车在新材料、新技术的运用上并不普遍，环保性材料的使用很少，再加上目前有关部门对自行车的回收未引起足够重视，因此，自行车对环境的影响在一些地区已开始显现。据了解，在日本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对废旧自行车的回收问题特别重视，如自行车的轮胎用环保性的可以溶解的材料制作，很好地解决了橡胶回收问题。有关人士建议，自行车作为受消费者欢迎的代步工具，首先，企业应避免在低价位上进行恶性竞争，提高自行车的品质，从源头上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其次，国家应建立起相应的废旧自行车回收制度，从根本上解决废旧自行车对环境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