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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勇
豆腐因其营养丰富、口感细滑，一直都是百姓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美食。但是说到豆腐渣，也许很多人会一脸茫然，不知为何物。有知道的，也是眉头轻皱，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的确，任何东西只要跟“渣”一沾上边，就离垃圾废物很近了。
旧时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磨豆腐。腊月的某天晚上，当外婆把黄豆泡在木盆里，我就知道第二天要磨豆腐了。老家的石磨固定在木制磨架上，磨架下方是一个上宽下窄四方形的漏斗，漏斗下面再放一个木盆，磨好的豆浆经漏斗黏稠地流入木盆。推磨用的推手是一根小杉木棒，一头拴在石磨的手柄上，一头用粗麻绳悬挂在屋梁上。腊月天冷，我在一旁烤着火箱，外婆握着推手用力地推着磨，额头上布满了密密一层汗珠。有时候，外婆的头发散落一两缕下来，软软地搭在脸上，粘满湿漉漉的汗水。磨好的豆浆倒入一块纱布里过滤，乳白的豆浆汩汩沥出来，残留在帐子布里的粉状细渣，就是豆腐渣。
豆腐渣虽然不像豆腐那样细嫩，但也曾是普通人家的一道美食。张爱玲在《谈吃与画饼充饥》里写道：“譬如豆腐渣，浇上吃剩的红烧肉汤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可见它吸收肉味之敏感；累累结成细小的一球球，也比豆泥像碎肉。少搀上一点牛肉，至少是‘花素汉堡’。”这里，豆腐渣已沦为丫鬟，红烧肉汁和牛肉更多的充当了小姐一角，不是寻常人家所能仿效的。寻常人家通常都是用豆腐渣打汤。先把油烧开，再将豆腐渣和剁碎的尖椒、蒜子下锅翻炒至香味渐浓，掺入清水，煮开，热辣香鲜的豆腐渣汤就算告成。有时磨的豆腐多，豆腐渣也多，一时吃不完，就先让豆腐渣起霉长毛，晒干，撒些辣椒粉和盐拌匀，装进坛子，再掺些自家酿的米酒，盖上盖就成了霉豆腐渣。霉豆腐渣虽然少了豆腐渣的鲜味，但却多了一分咸辣，一分腌香，最重要的可以长期陈放。想吃时，盛点出来，与小鱼干或鲜猪肉一块烹蒸即可。
后来生活条件好转，豆腐渣渐渐淡出了餐桌，多用作喂猪的饲料。我工作后，经常有些饭局，吃多了油腻的食物，有时想喝喝豆腐渣汤，却一直没能遂愿。去年初我自谋职业，离开单位去外地发展。年末回家与友人相聚，友人说：“今晚去吃豆腐渣！”一问方知，城里新开一酒店，以豆腐渣为招牌菜，一时火爆异常。于是一班人马开赴酒店，待豆腐渣端上来，却见盘内多是瘦肉馅、虾仁、碎火腿，一副喧宾夺主的气焰，我的热情刹那间冷却了七分，再一尝，剩下的三分也倏忽不见踪影。
思来想去，还是记忆里的豆腐渣鲜香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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