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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来信■冯永锋
近日，笔者在福建调查时发现，伴随着林权改革而出现的“毁林造林”现象比较突出，而且有日益加剧的趋势。
自从林业的计算方式由郁闭度0．3改为0．2之后，福建森林覆盖率居全国第一位，
达62％，然而，其天然林只占全部森林的10％左右。
这几年福建大力种植桉树和马占相思树，闽西的永安县一度成立了“南方桉树中心”，由于地理条件不适合，盲目扩张导致损失惨重。而闽南仍旧对种植桉树情有独衷，继续大力扩张。
据了解，天然林的生态替换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天然林被替换为经济林，二是天然林被替换为粮食作物、蔬菜作物区，三是天然林被替换为经济果木区。
过去的经济林主要是杉树和松树，现在主要替换为桉树等速生丰产林。早期是国有林场在林产经营中进行生态替换。1982年“林业三定方案”之后，农民对自留山的垦殖导致生态替换。福建是我国林权改革试点省份，处于林权逐步放开的转型期，不少商业造林公司趁机展开高密度的“圈山运动”，引发了新一轮的生态替换狂潮。
速生丰产林在闽南一带很受欢迎，原本种植龙眼、荔枝、香蕉的地块，不少都“退耕还林”，改种桉树。在有些地方，由于商品林地资源不够，就把目标盯上了天然林区域。
福建近年来自然灾害频繁，其中水灾的破坏力最大。对此人们不解：福建省森林覆盖率居全国之首，高达60％以上，为什么还遭受如此大的自然灾害？其实，这与福建的天然林被破坏有关。
厦门大学生态学副教授李振基撰文指出，不同植被类型的地上部分和枯枝落叶层都有良好的截留降水和减缓径流作用。福建是个多山的省份，在历史上，有大面积的常绿阔叶林，但随着工农业的发展，尽管保留了不少原生性的森林，但好的森林植被已经越来越少，几乎只存在于自然保护区内。稍好的次生性常绿阔叶林往往也被划入了2003年推行的生态公益林保护区。大面积未划入公益林的天然植被是质量更差的马尾松林，它们或已转变为速生丰产林，或正在转变为速生丰产林。这些植被类型的截留降水或者减缓径流的作用明显低于常绿阔叶林。
福建是南方四大林区之一，但在近四十年间，森林消耗量的增长速度远大于森林生长量的增长速度。据福建省多次进行的森林资源清查，森林赤字日渐严重，1980年代中期年均赤字量已达年均生长量的1／4。进入1990年代造林绿化，林业资源才出现转机，1995年全省森林蓄积量略有回升。但是，新造的森林大部分处于幼年期，其水源涵养功能和原来的森林不可同日而语。
天然林多样性有一个好处，就是物种之间相互制衡，有防病抗病的作用。福建师范大学生态系教授杨玉盛的研究报告指出，由于山高、坡陡、土壤抗蚀性差，加上降水量大，闽江流域山地生态系统具有较高的潜在脆弱性。闽江流域的防洪减灾首先要摆正治山与治水的关系，治水要先治山，治山要先兴林。虽然经济果木、人工纯林（杉林、松林、桉树林）都属于森林，但它的水源涵养能力比起天然林要差很多。同样的降雨（甚至更少），造成的危害却比过去更为严重。我们计算过，降雨在200毫米之内时，天然林几乎都能够涵养，一旦降雨强度高及400毫米时，天然林就有点拦蓄不住了。如果是人工纯林或者果园，降雨在200毫米左右的时候，就可能出现大的洪水。
当地人说，如果各地水资源流失区能恢复为郁闭的天然林，充分发挥森林对降水的截留和涵养作用，则水灾、旱灾损失至少可减少5至8成以上，每年“收益”可达几千亿元，相当于许多项目的投资。与其花大力气在善后救灾上面，不如用于“防灾”，而预防灾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大天然林保护力度。
砍树很危险，“种树”更加危险。这样发展下去，天然林的破坏将肯定成为中国最大的环境问题。中国南方现在出现一种危险潮流，那就是大量资本开始圈山，“毁林造林”、“砍了树再种树”。这是导致天然林被“隐秘替换”的主要原因。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一些造林公司通过不正当手段，从相关政府部门手中拿到了程序合法的各种文件。
福建是林权改革试点省份，但林权改革中“谁种植、谁受益”的原则，对于北方植被丰富性不强、森林覆盖率低的地区，可能起到很好的调动农民进行生态改善的作用，但对于南方天然林丰富的省份，有时候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如果不注意对农民进行引导，他们将手头的天然林都改换成人工纯林，或者流转给大型商业造林公司，结果会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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