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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凌晨4时多，张百望像往常一样早早就离开了家，农用三轮车上装着500多公斤西瓜，他要到40公里外的临猗县城去卖瓜，家里只剩下妻子一个人。22个小时后，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残酷的一幕———
李爱芳之死，其实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表达当地瓜农的生存窘境。
当地的一个统计数字显示，今年运城春播西瓜7.56万亩，比去年多3.1万亩，增加了70%。加上今年春夏雨水好、气温高，亩产量较去年也增加1倍左右。面积、亩产的成倍增长和西瓜品种单一、质量品质差别较大、成熟上市期集中，以及外销市场尚未成熟等等，点燃了今年西瓜难卖的导火索。
农妇之死
7月1日凌晨4时多，张百望像往常一样早早就离开了家，农用三轮车上装着500多公斤西瓜，他要到40公里外的临猗县城去卖瓜，家里只剩下妻子一个人。22个小时后，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残酷的一幕。
张百望是山西运城市盐湖区西张贺村的一个普通瓜农，因为看到去年西瓜的行情不错，他今年就在自己的承包地里种了12亩西瓜，全家人摆脱贫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西瓜上面。但事与愿违，今年西瓜变得不好卖了，刚开始卖了两天，每斤只能卖到1毛钱，而去年，当地的西瓜能卖到每斤3毛多。12亩西瓜开始成为张百望和妻子心头的一块阴影。
中午11时多，张百望卖完了西瓜，当他走到临猗县卓里乡时，三个人拦住了他，这几个临猗县交通局卓里稽费所的工作人员要求张立即交纳下半年的养路费465元。
张百望一听愣了，他买的上半年养路费昨天才到期，下半年养路费还没来得及买，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卖西瓜的钱只有100多元，加上身上的零钱总共才200多元，还是不够。收费员告诉他，马上打电话让家里人送钱来，要不然不放他回家。
无奈之下，张百望拦住了一个过路的小伙子，请他用手机给在家的妻子李爱芳打电话，他不会用手机，只能让小伙子转达他的意思，打完电话，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还付给对方一元钱作为话费。之后，他被连人带车一起带到了卓里乡稽费所。
生性木讷不善言辞的张百望在稽费所里待了一个下午，5时过后，看着工作人员都下班回家，张百望求看门的一位老汉帮忙，这位热心的看门老汉就带他来到镇上的一个网吧，找到在那里上网的所长，恳求所长能先放他回家，他第二天再来把不足的钱补上，所长摇了摇头，不行。
现在已经无从知晓电话里李爱芳的反应和此后几个小时里她的想法。下午4时多，在外打工的大儿子张创业回到村里，他回来是要帮父母去地里摘西瓜。到家门一看，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动静，张创业觉得奇怪，就到邻居家里借了一副梯子，爬到墙头向家里望去，看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李爱芳正吊在院门口后面的横梁上。情急之下，张创业从墙头一跃而下，双腿摔成轻微骨折，他挣扎着爬到母亲跟前，拿镰刀割断了绳子……
这时的张百望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悲剧，他仍然待在稽费所里，一直到晚上12时多，看门老汉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就自作主张让张百望把身上的265元钱放下，再写了个欠条，把张百望放了回去。
7月2日凌晨2时多，张百望总算回到了家，这时，他另外两个在西安打工的孩子得到消息都赶了回来，张百望一进门，三个孩子跪在他面前，“妈妈没了。”
4600元的补偿
在村民们的眼里，李爱芳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从没有和别人红过脸，就是这样一个与人为善的农村妇女，是什么原因让她走上绝路了呢？7月28日，面对记者，张百望掩面而泣，良久才吐出几个字，“实在没有办法了。”
在西张贺村，张百望的家庭条件算是不好的，三个孩子早早辍学出外打工，夫妻俩就靠着承包的20亩地谋生，12亩西瓜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张家来说，却是他们最大的寄托，但这个希望却在今年西瓜惨淡的行市面前无情地破灭了，张百望被扣又令这个家庭雪上加霜，在一连串的打击下，自杀成为李爱芳走投无路之下的惟一馔选？
7月2日下午，激愤之下的村民来到卓里乡稽费所，要“讨一个说法”。他们没有见到所长，闻讯赶来的是临猗县交通局的一位邵姓股长，他与张百望等人就李爱芳之死的善后展开了谈判。
这场谈判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最后，张百望无奈之下，接受了对方的条件，订立一份协议，“张百望妻子之死与征费所无直接关系，临猗县交通局鉴于张家境困难，给予其补助4600元。”并且这件事就此“一次性了解，以后任何一方不得再以此事找对方闹事，否则依法处理。”
张百望后来向记者解释说，当时他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只是想先把妻子的后事办了，因为家里没钱，办丧事花的5000多元钱都是乡亲们借的，所以才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办完妻子的后事，张百望开始冷静下来，“一个活人的命难道只用这一笔钱就了结了吗？那些做错事的人就不应该受惩罚吗？”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他到各个部门反映问题，要求有关方面对此有一个说法。
7月28日上午，临猗县纪检委向张百望口头通知了处理结果：征费所所长被撤职，相关工作人员行政记过，县交通局的邵姓股长也被行政记过，连那位看门的老汉也被辞退。
“这种结果能让人心服口服吗？”张百望的堂哥张振海告诉记者，他们咨询过律师，像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国家赔偿，“可是让我们打官司，像我们这样的弱势群体又怎么可能告得赢呢？”
然而来自舆论和社会的同情还是让张百望和他的乡亲们感到一丝宽慰。在当地的《黄河晨报》报道李爱芳自杀一事后，国内许多媒体对此予以关注。“你是到村里来采访我们的第五家媒体，还有好多报纸在登这个新闻，昨天在广州打工的一个亲戚都打来电话说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新闻呢。”
出事后，张百望再没有卖过一天西瓜，数千斤西瓜只能眼睁睁看着烂在地里，但好心人还是有很多，当地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总听说这件事后，专门来到张家，表示要把剩下的1万多斤西瓜全部买走，还另外给了张百望1000元钱作为安慰。
记者在卓里稽费所采访时，工作人员以“相关人员不在”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要求。在运城市农业局，一位官员对此事感叹说，“发生这样的事不应该，是有些人的心变坏了。”据他介绍，早在前两年，山西就曾出台文件，不允许随便查扣农民运输瓜果蔬菜的车辆。
运城西瓜困局
“2分钱一斤，我这一车刚卖完，卖了20元钱。”7月27日上午，在运城市北郊的西瓜批发市场，几十辆卖瓜车沿公路两边停放，在这里，大部分的西瓜价格都低到了七八分钱一斤，而一位舜帝陵的瓜农则干脆以2分钱一斤的低价把自己的瓜卖掉。
“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还有2万斤西瓜放在地里，再不处理只能烂掉。现在的行情说是批发价1毛1斤，可是还价以后也就是七八分钱，这还是好瓜，要是质量差点，那价格就更低了。”据这位瓜农介绍，西瓜卖2分钱一斤是从当地东孙坞村的一个瓜农那开始的，“他种了200亩西瓜，投了4万多元，可是西瓜价格这么低，雇人摘瓜搬运也得要花钱，所以他就2分钱一斤让买主到地里去拉。”
另一位瓜农则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电价在涨，一度电涨了3分钱，农药、化肥原来五六十元一袋，现在都涨到了90多元，核算下来，种一亩西瓜没有200元的成本根本下不来，今年天气好，西瓜的产量也高，好的能达到亩产五六千斤，差一点的也有2000多斤，可是按现在的几分钱一斤来算，所有的瓜农都要赔钱。
在这个批发市场，记者采访到的几个瓜农都摇头叫苦，认为今年种西瓜赔钱已成定局，不少瓜农开始任由西瓜烂在地里，有的甚至干脆把瓜地翻耕，准备种别的作物了。
当记者问及为何不把西瓜运到外地销售时，瓜农们一脸苦笑地说，不是不想，而是一没有这个能力，二是别的地方西瓜也是丰收，价格也高不到哪里，运过去也不见得能赚钱。在整个市场上，也鲜见外地客商的身影。
政府的“亡羊补牢”
进入7月以来，西瓜问题已经成为困扰运城政府官员的头号难题。
“我们现在号召所有吃财政饭的党员干部每人都要买100斤西瓜。”在该市有史以来成立的第一个“西瓜销售指挥部”，一位官员告诉记者，解决当地西瓜“销售难”是目前的最大问题。他们目前已经号召所有公职人员每人都要以1斤2毛钱的价格买100斤西瓜，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交通、工商、城管等各部门对瓜农一律“开绿灯”，允许瓜农进城自销。
在运城市农业局，一位官员向记者表示，在政府的大力协调下，目前运城瓜农手里的存瓜“已基本销完”。但记者在当地最大的一个西瓜批发市场看到的则是另外一副情景，瓜农们手里大多都还有上万斤的存瓜无法销出。一位瓜农告诉记者，就在前一天，政府部门曾到这里集体收购西瓜，“不过这种收购的量并不大，运城7万亩西瓜，你算算得有多少斤西瓜。”
在采访中，记者问及为什么政府部门不主动联系向外地销售，运城农业局的那位官员摇摇头，说这几天倒是不断有人打电话来，询问运城的西瓜是不是真像报上说的低到2分钱一斤，“我在电话里都要向对方澄清，所谓2分钱一斤的西瓜都是质量最差的，或是快要坏了的瓜，质量好的批发价都要在1毛多，对方一听就都不要了。”据这位官员解释，运城西瓜之所以外销困难，各地西瓜供应今年都很充足是一个原因，运输成本过高也是一个原因。比方说要运一车西瓜到太原，光运费每斤西瓜就要加1毛钱，如果再加上装卸等人工成本，到太原后的批发价就不能低于每斤3毛钱，但据他们了解，目前太原等地的西瓜批发价格已经一降再降，这个时候运过去就等于赔本。
记者手记：“西瓜杀人”的启示
一个农妇以自杀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绝望和无奈，这样的极端个例近年来已不乏见诸报端。
李爱芳的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看作是运城众多瓜农的一个拯救，但是所付出的代价却又令人叹息，许多瓜农从此可以进城卖瓜了，可以不用担心被查被扣了，可以不用再东躲西藏了。这些本该是瓜农早已享有的权利如今却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获得，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其实，李爱芳之死所传递出来的仍是农民这个弱势阶层的困顿与无助，“瓜贱伤农”，不独是运城所独有，在全国的许多地方今年都在陆续上演，西瓜丰收，对于农民却不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在河北，西瓜的批发价达到了近年来的最低点———每斤2毛钱，而在这一低价格的背后，又有多少瓜农的失落与困惑呢？
在运城采访时，记者还听到这样一个趣闻，半年前运城新建成一个机场，由于客源寥寥，于是当地政府就出台这样一个规定，要求所有公职人员出差一律乘飞机，否则就不予报销。在笔者看来，这种做法与“要求公职人员每人买100斤西瓜”的做法都是一种治标不治本、“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短视做法，已经背离了市场体制所遵循的公平要求。农民作为这个社会的弱势阶层，决定了其所占有信息、公共资源和市场机会均处于劣势，而一些官员的目光只顾着在那些财富新贵、地产大亨身上打转，又有多少余暇去关注农民的生存状态呢？
应当承认，农民阶层还处在市场经济体制的边缘地带，负有引导和服务义务的非政府部门莫属，如果只是在事后去“亡羊补牢”，而不是自始至终就以负责任的态度来引导和匡正农民的市场行为，这种政府只能说是一个有“缺憾”的政府。如果再加上公平的缺失，那么就可以为李爱芳悲剧的发生找到一个合理的社会原因。
（本报记者：赵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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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集：桃贱伤农，桃农为卖桃大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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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还没有进村，就碰到了几个桃农，据他们反映，今年种桃的全都不挣钱，甚至还收不回本钱。
村民：“刚摘了一些桃。一箱四十大几斤，才两三块钱，刨了费用，还不够浇地和化肥钱。”
桃农：“我种了四亩，鸡粪400，疏花450，打药700，化肥是500元，浇地40元。差不多三千元，而只收入了四千元，一亩地也就挣200元。去年卖了8000多元呢。”
从乡亲们算的账来看，今年种桃显得非常不合算。据记者了解，当地的桃子大约还有三分之一没有采摘，桃农告诉记者，由于下雨，本来就不好保存的桃子就更难保存了，而且成熟的桃子只能在这几天采摘。
(河北电视台）
兰州：盲目扩种菜贱伤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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