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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拉萨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9日 20:06 财经时报
唯色 回到拉萨。每次都这样。很亲切。看见近在头顶的蓝天,看见裸露的群山,这才是原生态。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帕廓街,似乎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藏人。大昭寺。我前世居住的地方。金光闪闪的佛。微笑着。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我的愿望会实现?那么点灯吧。最好是让自己变成一盏酥油灯。 这天中午,在邮局门口停车时,突然听到牧歌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婉转又好听。寻声看去,一个头上扎着红绳的年轻藏人正从街上走过。一看就是个牧人,不过穿的不是藏装,是一件咖啡色的皮衣,很新,像是刚买的,但质量很低劣,亮晃晃的。他显然心情很好,可能因为阳光很好,也可能因为身上崭新的皮衣。反正他的心情一定很好,所以他就很高兴地唱起了他可能在草原上总爱唱的歌儿。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意思,总之很好听。而且他的神情那么地旁若无人,在汽车的喇叭声中,在卖廉价商品和瓜子、水果的吆喝声中,他旁若无人地唱着牧歌,高高兴兴地从闪着刺眼亮光的瓷砖楼房前走过去了。看着他唱着牧歌走过去,我忍不住笑了。 想起去年夏天,也是骑着车从这条路上经过,突然看见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的男女,也是牧人的样子,都穿着宽大的藏袍。女的上衣是一件白色的斜襟衬衣,饱满的胸脯被紧紧地系在腰间的长袖衬托得很高。但让我注意的不是他俩的高大和漂亮,而是那男人一只手抱着女人的肩,另一只手正在堂而皇之地抚摩女人的乳房。最有意思的是他俩的表情,男的漫不经心,女的无动于衷,两个人还在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那样一种天真无邪,那样一种光明磊落,那样一种自然健康的状态简直让我着迷。可是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好像没有人看到这一幕,除了我一边放慢了车速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傻乎乎地笑了。 骑车穿过全城,拉萨吓我一大跳。才不过几日,这城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挖,挖,挖。不知道最后会挖出个什么样子来。包工队们云集而来,埋头苦干。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包工队简直让人吃惊。 拉萨正在越变越好看吗?当华灯初上的时候,着实令人目瞪口呆。因为那一根根灯柱上爬满了被拧成了奇形怪状的电线,天一黑,全部变成了牦牛的头、扭捏的鱼和肥胖的莲花,颇有节奏地在半空中闪闪发光。那是“扎西达杰”(藏语,象征祥瑞的图案“吉祥八宝”)吗?实际上丑陋之至,但又非常滑稽,想想看,夜空下的拉萨街头遍布会发光的牛脑壳,那么巨大,那么怪异,绝对要把从乡下来的牧民吓一跳。 无比多的小姐。她们可真的是了不起啊。因为这个季节的拉萨气候无常,除了她们,几乎所有的人都还裹着好几层衣服,哪里敢脱得又露胸脯又露大腿的?这些被流行歌曲中出现的“神鹰”、古老的西藏预言中提及的“铁鸟”,从内地运来的不分昼夜、成群出没、媚态十足的妖精们,给拉萨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气息呢? 成人商店。发廊和诊所。茶馆里的麻将桌。几曲河畔的“古玛林卡”已被改造成餐馆、饮厅和游戏房。等等,等等,等等。这才是“逛新城”歌曲里的“拉萨新面貌”。 只有进了寺院才会重新快乐起来。 难忘新年前夕的大昭寺,朝佛的藏人成千上万,康巴人,安多人,卫藏人,而且大多是年轻人。当他们像脱缰的野马冲进寺院,然后在“觉仁波切”(藏语,释迦牟尼佛像)跟前争相伏地长拜,争相涌向“觉仁波切”的身边,谁都会被他们比世上其他人更由衷的信仰所打动。 佛教深入我们的血脉,像遗传基因一样相传着。当警察大步走来,他们开始有序地排队,但祷告的时候还是不顾一切。他们既虔诚又狂热,尤其是那么多的年轻人,一举一动都透着血性和野性。 一道小门隔开了我和他们。我站在他们的身后像是身处两个世界,这边只有我和几尊宁静的佛像,而那边是汹涌的汪洋一般的和我血脉相同的群众。但这两个世界其实是相连的,是被释迦牟尼永恒的慈悲的微笑相连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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