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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作为一个动作，因了不同的动机，会呈现不同的姿势和收获。当我们试图回到历史现场，唤醒久远的记忆，客观的心态、平和的性情、锐利的目光和理性的认知固然不可或缺，但真正起到支撑作用的当是智慧。就像孙广远这一次在《史记》中的潜行，与已凝固成文字的人物交流，其实就是一场智慧的角力。所以，《穿越千年的智慧》，是以今人智慧穿越历史，获取历史的智慧。如此的互动，丰富了我们解读《史记》的视角和途径，也凸显了《穿越千年的智慧》价值所在。
《史记》凝聚着司马迁的审美品性、人生理想和个性化的人生价值评判，构于其里的文化心理，将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演绎至极致。个中的人物性情、行动和命运，虽投射了司马迁浓重的个人色彩，但总体上还是符合史实的。孙广远正是紧紧抓住人物，透过那些只言片语但不失丰满灵动的细节，努力实现“在场感知”。我以为，所谓的“现场感知”，也就是竭力回到人物所处的时代、思想氛围、价值体系和政治场域，触摸他们的性情、智慧和文化心理，尽量还原历史人物的本真状态。为此，孙广远既走进《史记》，又流连于历史的各个角落，捡拾《史记》所记人物的遗漏和隐匿，从而为他的分析提供坚实可靠的基础。孙广远回到历史的真实之中，在理性的语境中读解人物，让纸上人物重新复活，像一个导游引领我们回到历史现场。
在对人物的人生之况进行充分聚合之后，孙广远开始拆解人物的行为和命运，探求其中本质性的因素。在这一过程中，他虽动用了政治斗争、阶级拼杀和权力较量等话语力量，但更多是以考察人物的品性、智力、文化素养和立场为切入点。他从纷繁的历史中透析人物的成长背景和道路，抽取人物的深层次生命营养，破解出一切均因文化而起的人生密码。他不做裁判，力在解析。《刘项之别》一文，正是这一解读方式的集中体现。联手推翻秦王朝的统治之后，刘邦、项羽鏖战三年，天下归汉。刘邦由弱而强，转败为胜；项羽由强而弱，转胜为败，这取决于双方的战略、策略、人才、民望等等，但最重要的是取决于双方的智慧。孙广远在考察、对比他二人的智慧构成和高低时，始终以文化为线索，从文化的层面上体味智慧的成色和质量。以他的考研，项羽天性鲁莽、刚烈、嗜杀，但更重要的是他信奉武力取人心，并受传统礼制的禁锢，内心向儒，如此一来，项羽是一个矛盾体，得不到调和的项羽在自身心魂的冲突中，常常走向两个极端。刘邦则敢于否定传统，不讲什么正统不正统，常规不常规，因时因地因势而变，崇尚的是实用主义文化观。不同的文化塑造了各自的人格，也参与了他们智慧的生成。刘项之别，就是文化
差异的体现。在《口舌之功》、《公子之气》、《君臣之间》、《小人之心》和《关节之重》等篇章中，我们无一例外地察觉到文化这一线索。人物的功过、彼此间的争斗等等，其酵母就是文化。这让我们看到了文化之于智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一定是起决定作用，但在相当程度上制约或激发了智慧的发挥。
在读史中，孙广远体悟到人物命运的焦点和本质就是文化的生发和冲突，不同的文化内质，决定了不同人物在人生之路中前行的姿势，从而张扬文化之于人的影响。当然，他在重视文化力量
的同时，没有将文化悬于空中，而是与其他理论紧密结合，与自己的人生经验、心路历程和当下的思考对接，使得他的以史明鉴更具意味。虽然历史总离不开政治，但孙广远并没有将政治立场过多地牵扯到他的视野之中，他回到了历史人物中间，回到了人的文化之里。他又平等地对待每位历史人物，不做过多的评定，而是亲和地与他们进行交流，宽容地让历史人物展示自己，着力于人物的性格、智慧等考量和剖析。对历史人物的尊重，表明了他对自己智慧穿越历史的自信，也使《穿越千年的智慧》集理论的严谨性和情感的亲近性于一体。我们在《穿越千年的智慧》中，更多的是感受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并由他们连缀而成的历史事件以及孙广远独辟蹊径的注解。的确，只有具备了一定的智慧，我们才能探知到纷繁历史中的智慧。当我们智性地对待历史时，历史才会给我们丰厚的、理性的回报。
读史，有着许多的理念、方法、立场和动机，由此能读出各种滋味和智慧来，孙广远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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