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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弗拉基米尔·伏罗洛夫
岳献瑞编译
年老了，跟许多人一样，对往事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对我来讲，最愉快的回忆莫过于用手摸龙虾了。
我出生在俄罗斯中部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家门前流淌着一条美丽的小河，清风徐来，波光粼粼，河里的小鱼小虾们快活地游着。
我这一手摸龙虾的绝活就是小时候在家门口的小河里练就的，记不清被它尖利的鳌夹过多少回，只记得生疼生疼的，现在还疼！手指被夹出血了，用嘴吮几口，又与龙虾搏斗上了。从河里爬上来的时候，整个一个泥猴儿，头上、脸上都糊着泥巴和散发着腥臭味的水藻，别提有多难看了。可是屡有所获，三五只小龙虾、七八条小鲤鱼儿让我给逮住了。有一次，为了把一条大个鳕鱼从深深的、弯弯曲曲的洞穴里给拽出来，差点连我的小命都搭上了！
长大后，去过其他地方，只要听说那里的小河汊或湖泊里有龙虾，我必定要去摸一把才过瘾。俄罗斯、乌克兰很多地方的龙虾我都尝过，口福不浅吧。
我摸龙虾的手法日益纯熟，每一次带孩子们到外面玩，他们总争先恐后地喊：
“爸爸，摸龙虾。”
孩子们的叫声总能助长我卖弄的欲望，下去摸它几只。那享受啊！俄罗斯作家维塔利·比亚基在写作其引人入胜的经典童话《瞧瞧我的厉害》时，兴奋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记得有一次在沃洛涅什州，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几个哥们儿到湖里去摸龙虾。那一次算是遇到高手了。那家伙一身古铜色皮肤，前胸后背长着浓密的毛，而且吓人的长。只见他三两下扎紧裤腿，一个猛子下去，俄顷上得岸来，松开裤腿，抖落下十几只龙虾。这景象，直让人两股一阵阵发紧，仿佛龙虾那尖利的鳌在啮咬我的腿。在他面前，我只是个可怜虫！那天傍晚，我们一共摸了满满两桶虾，四五个饕餮之徒，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那个惬意呀，别提了！
我摸到过龙虾蜕过的空壳，也摸到过刚长成的小虾，紫色的、光溜溜的一团，软软的，像棉絮一样，德国佬特别喜欢吃这种小虾，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ｂｕｔｔｅｒｋｒａｂｓ”——小油虾。
龙虾的颜色多种多样，在水里它们牛着呢，能变色。棕褐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灰色的、黑色的，可能与其生活的环境相适应吧。在中国，我只见过深红色的。奇怪的是，龙虾烹煮好了以后，都变成了红色和玫瑰色。
龙虾的烹煮方法因地而宜，不一而足。浏览过因特网，上面对此津津乐道，描述详细备至，大多还配有精美插图，直让人垂涎欲滴。但是各位不知，如果把龙虾和它的内脏一起烹煮和食用，对我来讲简直难以忍受。而且，如果不会享受虾壳、鳌还有其头、胸部的美味，那滋味可就太苍白了。
可不是给你们吹牛，不管在哪儿，甚至到了国外，和友人们一起吃龙虾，我都教他们怎样收拾龙虾、烹煮龙虾，更教他们怎样才叫会吃龙虾。一只龙虾，被我吃得干干净净，每条小腿都没有放过，已经够让他们惊讶的了。然而，更让他们刮目相看的是我收拾龙虾的手艺，别忘了，是收拾欢蹦乱跳的活龙虾！
因为所有遇到的朋友都对我收拾活龙虾的“绝活”赞不绝口，称“前无古人”，我也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了，想申请个专利，坐收渔翁之利。但到我现在生活的“民主”国家乌克兰的有关机构打听了打听，差点让我背过气儿去，要我老头子600美元！这帮家伙，想钱都想疯了。
干脆，把这手“绝活”公布给各位，让诸位都免费摹仿，共享龙虾独一无二的鲜美，不然，万一哪天我百年了，“绝活”失传，后无来者，岂不遗憾？请各位：
左手抓住龙虾背部，张开尾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尾巴端头的鳍，别急着拽，沿逆时针方向转90度。之后，缓慢地向外拽，龙虾细细的肠子及内脏就被拽出来了。一学就会，唯手熟尔。
结了，龙虾收拾好了，可以下锅了，再配一撮茴香，撒一把盐进去，味道好极了！
十几年前，我到美国访问，“劳动节”那天，我们在田纳西河边野炊。听说河里有龙虾，我手脚就痒痒起来，口水也快衔不住了。我卷起裤腿儿……
“怎么？你犯糊涂啊我的朋友？”主人Ｌｅｎ Ｒｅｉｄｉｎｇｅｒ一边拧着威士忌瓶盖儿，一边朝旁边的木牌努了努嘴。上面的几个大字“禁止下水游泳”，正面目狰狞地盯着我……
我终于没能尝到田纳西河里的龙虾，连它是用什么颜色武装铠甲的也没能瞧瞧！这个缺憾哪，可能下辈子才能弥补了。
这辈子，有两次在水里玩的时候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两次都丢了戒指。第一次带着小儿子安东在黑海边玩，摸螃蟹，把一枚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丢了。还有一次在基辅附近的格尼尔湖，我摸了不少龙虾，正洋洋得意呢，右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一通忙乱，仍旧徒劳，望着湖面发呆……。我提着半桶虾，有气无力，回到我结婚２４年的新娘身边，嗫喏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１９９６年夏天，我参加了电视直播节目《神奇乐园》的录制，那可是独联体妇孺皆知的名牌节目。主持人雅库波维奇问我有哪些业余爱好，我回答：“喜欢用手摸龙虾。逮几只虾，塞到游泳裤里头，在水里游啊游，体味别样的乐趣。”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面出场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从伏尔加河沿岸来的渔民，他说要给主持人送家乡的土特产，说着话，却把几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倒到旋转的轮盘上！只听雅库波维奇一声连一声地惊叫：
“有人能把这些怪物塞到游泳裤里头！有人能……”
如今，我已经是几个孙子的爷爷了，还喜欢和这带刺的、带钳子的水中怪物打交道。龙虾，是一道珍馐，早已攫取了我的心。
龙虾的话题，对我就像一曲美妙的《天鹅湖》，如醉如痴！
咱们一起哼着她，翩翩起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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