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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风险谁来约束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4月20日 07:52 经济参考报

  南方最大奶业基地福建南平奶企全面陷入困境的启示

  原本只有一家小型奶企、几百头奶牛的福建省南平市,通过实施“公司加奶场加农户”的经营模式,短短几年迅速崛起为我国南方最大的奶业基地。但在狂飙突进式的盲目扩张和奶业市场惨烈竞争的双重压力下,目前南平市的牛奶企业全面陷入困境,数亿元的银行贷款难以偿还,几十家奶牛场惨淡经营。南平奶企的尴尬局面启示人们,对于农业产业化龙
头企业,如果不顾潜在风险,一味扶植和支持,任其扩张,一旦风险突现,后果不堪设想。

  “8年成就一个千万富翁”

  南平市奶业的发展始于1998年,当时由当地5名农民企业家发起成立了长富乳业集团。此后,奶牛业成为南平市着力培植的重点产业,除了长富,还产生了大乘、天凌等较大规模的奶企。

  由于南方缺乏天然牧场,饲养奶牛必须圈养,建人工奶牛场。长富集团办公室主任黄仁晶说,一个奶牛场的投资约为1000多万。为了解决资金问题,长富集团允诺奶牛场主投资20%,其他80%由集团从银行贷款后转贷,转贷款以每月6吨的鲜奶抵扣,按当时的收购价格,奶牛场主8年即可还清贷款。“8年成就一个千万富翁”成了奶牛业的最好宣传,短短几年,狂飙突进式的盲目扩张,使南平市奶牛的存栏量由最初的几百头,发展到高峰时的5万余头,兴建起了50家现代化奶牛场,一举成为中国南方最大的奶业基地。

  在实现自有奶牛场和存栏奶牛数全国第一后,长富集团开始向外扩张。南平市也迅速提出了建“10万头奶牛、50万头肉牛”的“中国奶城”的发展目标。

  但市场是变化的。大乘牛奶的一位负责人说:“从2003年下半年开始,国内粮食价格上涨带动了饲料价格大幅上扬,农民种植的青割玉米也涨到了220元/吨,奶牛场主的资金开始吃紧,收购农民的玉米款没办法支付。”

  当时全国其他地方鲜奶收购价大约是1元/公斤,而南平的奶牛是圈养的,成本高,收购价高达2.3元/公斤。当长富在内蒙古扩张的时候,伊利、蒙牛等奶企则把价格战打到了福建。“同样价格的产品,由于成本相差悬殊,别人赢利,南平奶企却是亏损,生产越多亏损越大。几万头牛所产出来的、必须要加工收购的牛奶,压得长富喘不过气来,业内都戏称长富是被奶牛赶着跑。”黄仁晶说。

  惨烈的价格战彻底拖垮了长富,在长富集团现代化的生产车间,记者看到多条生产线已经停工,还在运转的主要是给伊利集团代加工。2005年,南平市长富、大乘、天凌等三家主要奶企全部出现亏损。

  三个环节齐头并进埋下风险隐患

  在北方牧区,鲜奶从当地牧民手中收购,奶企只从事产品的加工和销售,而南平奶企一开始就介入到奶牛的喂养环节,大部分的资金通过转贷款的形式流向养牛环节,实际上是生产、加工、销售三个环节全部介入。

  2005年下半年,伊利集团的有关人士在与已处困境的长富商讨贴牌代加工合作事宜时,告诉长富的决策者:“既养牛,又加工又销售,三个产业齐头并进,其中的风险之大,几乎没有一家奶企能够承受”。

  陪伴南平奶业大起大落走过来的大乘牛奶的一位负责人认为,南平奶企所采取的“公司加奶场加农户”模式带来了两大问题,一是产业链过长,二是投资周期过长。

  与其他奶企专注于市场开拓和品牌培育不同,南平奶企一开始就将奶源看得过为重要,坚信“得奶源者得天下”,从而陷入了大建奶场的投资陷阱。南平市早期奶牛场的投资一般都在千万元左右,后期的高标准奶场的投资甚至接近2000万,其中80%由奶企筹资后转贷给奶场主,以长富集团34家奶场来计算,公司需要转贷的资金就高达4亿元左右,不得不大量举债。

  投资周期过长则是南平奶企的另一陷阱。当地的一位干部说:“按当时的估算,南平的奶场8年可以收回投资,牧业本是高风险的产业,如此长的投资周期,谁都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牧场主20%的自有资金,也是当地农民靠东拼西凑才弄来的,8年的时间让他们难以承受。”记者了解到,长富集团一年仅贷款利息就要上千万,而牛奶行业的利润率一般只在3%-4%,短贷长投,让长富的资金压力越来越大。

  “多米诺骨牌效应”随时可能发生

  大乘牛奶的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说:“从2004年开始,南平乳业的危机一步步暴露出来,以前拼命将钱投进来的群众开始恐慌起来,要求退股的越来越多。”

  与中小股东一样恐慌的还有奶牛场的投资者。在延平区西芹镇长富第15牧场,记者看到,原本可以圈养千头奶牛的牧场,现在只有400多头奶牛。牧场股东之一的魏其怀告诉记者,他和他的3个亲戚筹资300多万元,又从长富集团贷了600多万元,建成了这个牧场,每年仅利息支出就要60多万元,15年内能收回成本就不错了。“我们这里还算好一点,其它一些奶牛场连买饲料的钱都没有,有的不得不靠卖牛渡过难关。当初买进的时候贵,可到卖的时候又贱了,新生母牛由每头2000至3000元降至500至800元,奶公犊也由450元降至200多元,简直是自杀!”

  南平奶企的困境引起了当地不少干部的担忧。“公司下面有奶牛场、奶牛场下面有种青割玉米的农户,现在都形成了债务关系,一旦倒闭,后果严重。”大乘牛奶的一位负责人说。

  “有一段时间,

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的作用被过度夸大,一说农业产业化,就是‘公司加农户’。对于龙头企业社会各方面都是支持有余,但对其潜在的风险却少有人去提及,一时的成功有时并非企业自身‘身强体健’,而是方方面面‘厚爱’的结果,但企业决策者往往会被一时的成功冲昏了头脑,致使企业越跑越快,风险越积越大。”福建省农业厅退休老专家林伯达说。

  在长富公司的墙上,至今仍有“创长富品牌、建南平奶城”的标语。“当时南平提出了发展10万头奶牛,50万头肉牛的目标,现在看起来近乎疯狂。”南平当地的一位干部说。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农业是弱势产业,‘公司加农户’模式的作用也不可高估,风险控制始终是农业产业化最重要的问题。对于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一味地扶植和支持,任其扩张,一旦风险失控,就会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林伯达说。


 本报记者 梅永存 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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