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中国科学院植物所首席研究员)
在诅咒沙尘暴的同时,更令人忧心的是:一场大范围的沙尘,必又导致了几十万吨宝贵“国土”的损失,长此下去,植物在哪里扎根?投资近600亿元的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以及实施了近30年的“三北防护林”工程,是否已对阻碍沙尘暴起到作用?
近日,受蒙古国东南部和我国内蒙古、甘肃、宁夏等地区大规模爆发沙尘暴影响,北京迎来了入春的第四个沙尘天气。一波紧似一波的沙尘天气,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面对沙尘暴,我们该做些什么?
首先是草和林的关系。在干旱、半干旱的荒漠地区、草原地区以及四大沙地上,生态学意义上的植被类型按照覆盖度和生物量来划分,最多的是草,其次是灌木,最后才是林。锡林郭勒草原上林的覆盖率只有0.87%,这是自然界铁的规律。目前的做法是草出了问题,拿林来治。试图在草原和荒漠上种出森林,这就与生态治理的目标背道而驰。事实上,用草捂盖沙尘暴比用树木阻挡沙尘暴的效果要好得多,并且草不需要种,保护就行。草比林的密度大,一可捂土,二可蓄水和雪。
其次是“点”上治理还是“面”上治理的关系。现行的做法是,生态治理多放在了容易验收的点上,这些点多靠近公路。然而,对贡献沙尘物质更多、离公路最远、破坏更严重的地区,却无人问津。
当某旗林业局长在被问到为什么不在偏远的、被严重破坏的地区飞播造林时,他回答很干脆:“在那里治好了给谁看?”这些被治理了的“点”面积远不到总量的10%,而遭到破坏的“面”却高达90%。
第三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国际上,干旱、半干旱区的人口适宜密度是1-2人/平方公里,我国超过了10人/平方公里。增加的人口原来是“逐水草而居”的,有很强的流动性,能够给草原“休养生息”的机会。而今天他们定居下来了,对自然的压力明显增大,生态破坏就难以避免了。必须通过正确的措施,引导分散的人口集中到小城镇上来。
第四是生态治理与生态扶贫的关系。沙尘暴是牲口“啃”出来的,是农牧民“种”(开荒)来的,是人为“治”(没有长林的树坑变成风蚀坑)出来的。目前,生态治理的做法,与当地百姓的生存发展是分离的。将“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和“三北防护林”两项相加,投入到每亩土地上的费用是326元。这样,在内蒙古南部项目区的牧民,每户仅从国家“造林”项目中,当年收益就达48.9万元。哪怕这些钱的十分之一给牧民,让他们放下马鞭子,拿起铁锹去栽柳,不仅可以保证家里的地基本不起沙尘暴,还致了富。
第五是东部和西部的关系。我国畜牧的潜力在山东、河南、河北这样的农业大省,而不在内蒙古、新疆、西藏这样生态脆弱的地区,他们的初级生产力限制了畜牧业的发展。西部不能定位在畜牧业基地上,而应当是生态屏障。
我们能否告别沙尘暴?可以肯定的是,上述五大关系不理顺,前途未卜。当然,也可能很快,这就是轻的土壤物质都吹光了,重的物质吹不动了,草原变戈壁,戈壁更荒凉,北京就没有沙尘暴了。但是,彼时的北京会是什么样子?
何谓沙尘天气?
气象专家说,沙尘天气是指强风从地面卷起大量尘沙,使空气混浊,水平能见度明显下降的一种天气现象。沙尘天气分为浮尘、扬沙、沙尘暴三类。
浮尘:均匀悬浮在大气中的沙或土壤粒子(多来源于外地,或是当地扬沙、沙尘暴天气结束后残留于空中)使水平能见度小于10公里。
扬沙: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气相当混浊,水平能见度在1公里到10公里之内。
沙尘暴:强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气很混浊,水平能见度小于1公里。当水平能见度小于500米时,定义为强沙尘暴。
(含辛/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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