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市岱岳区区直企业以租赁避债

　　■本报记者范媛

　　从农历节气上看早已过了立春，而中国版图东北部的小城鞍山却仍然冬意浓浓。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仅仅在这片土地上站立了两个小时，便不得不结束了这次失败的采访。

　　之所以称为“失败”，是因为采访对象——原鞍山机电设备制造安装公司副经理孙 岩的妻子——不愿再回忆起曾经发生的那一惨剧，不愿让已经重病在身的丈夫情绪再受刺激。

　　一条债务链引发悲剧

　　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农民工工资问题，山东省政府也早在2004年就对外宣布“山东省在全国率先基本完成农民工工资清欠”。然而就在山东泰山脚下，却发生了一起因拖欠1997年民工血汗钱而导致的自杀事件，并且直到2006年的今天，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那是1998年，孙岩在一处13米高的台子上跳下，造成了腰椎骨三处粉碎性骨折，腿骨多处粉碎性骨折，经过鞍山当地

医院抢救后转院到北京协和医院治疗。”原鞍山机电设备安装公司总经理李克功向记者介绍了孙岩自杀的情况，“由孙经理负责的一个工程款一直没有追回，因此欠了20几个农民工的工资，这些人就经常找孙经理要钱。孙经理看到这些工人实在困难，但自己又不能帮他们讨回公道。最让孙经理不能接受的是，很多工人认为是孙经理独吞了他们的工钱，孙经理有理没处说，在多方面的压力下选择了自杀。”

　　“实际上问题的根源在于泰安市龙华纸面石膏板厂。1997年，鞍山机电设备安装公司为泰安市龙华纸面石膏板厂干了汽轮发电工程，并且垫付了设备款，当时工程总负责是孙经理。可工程验收合格交付使用了，泰安方面不仅没给工钱，甚至连设备款也没有给足。”李克功说，“在我看来，是拖欠方把孙经理‘推’下去的。”

　　2001年4月，鞍山市机电设备制造安装公司一纸诉状将泰安市龙华纸面石膏板厂告上法庭。

　　泰安市岱岳区人民法院经过法庭调查，判决泰安市龙华纸面石膏板厂偿还原告工程款144758元，利息23016．52元。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泰安市岱岳区人民法院石副院长在接受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说：“执行当中因被执行人泰安市龙华纸面石膏板厂于1999年5月21日被山东

泰山泰和纸面石膏板总厂租赁了，所以2003年11月7日法院作出了终止执行的裁定。”

　　通过法律讨款之路被封死。2004年1月1日，20名农民工联名上书山东省委、省政府以及泰安市委、市政府，希望有关领导能够关注此事。然而截止到记者发稿时，山东省和泰安市两级政府均未对此给予答复。由龙华纸面石膏板厂、鞍山机电设备安装公司、被拖欠工资的农民工三方组成的债务链条，是不是已经打了死结？

　　政府拉郎配，醉翁之意不在酒

　　各种推测远比事实肤浅得多。

　　从泰安市区驱车不足一小时，就能到原龙华纸面石膏板厂。大门口的牌子上赫然印着“泰安市华龙建材厂”，虽然与租赁前仅是汉字顺序的颠倒，但很显然这里已经改换了门庭。

　　1999年5月21日，在泰安岱岳区人民政府会议室，龙华纸面石膏板厂与泰和集团签订了租赁协议。协议规定，年租金计算标准为当年普通纸面石膏板每平方米平均售价乘10万元。泰和集团薛经理为记者推算了一下说，近年来纸面石膏板的每平方米价格3元左右，因此，每年的租金约为30万元。

　　然而，记者在龙华纸面石膏板厂的上级主管单位泰安市岱岳区经贸局李长山主任处了解到，龙华纸面石膏板厂是一家区直国有企业，是依靠国有银行的巨额贷款和机关干部集资办起来的，目前，这家企业共欠款七八千万元。

　　泰和集团在给中国经济时报的函中称：“龙华纸面石膏板厂作为区直企业租赁给泰和集团是区委、区政府的决定，该厂的工艺、设备是落后的，该生产线原设计生产能力只有400万平方米，属于国家2000年后明令禁止建设及使用的小生产线，再加上建厂过程中腐败现象等各方面的原因，建成后就没有正常过……，我们根本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泰和集团的信函认为，龙华纸面石膏板厂实际资产根本没有账面上称的4900万元。

　　法律界人士分析，如果泰和集团反映的问题是真实的，那么该区政府在处理龙华与泰和租赁的问题上拉郎配就是不争的事实。其目的是可以使龙华纸面石膏板厂的财产得以保全，以不影响当地政府的政绩。更可以避免因破产而暴露出七八千万元的资金窟窿，从而影响政府主管领导的命运。

　　债务死结能否解开

　　那么，龙华纸面石膏板厂被租赁，以及其自身拖欠巨额外债，是否意味着鞍山机电设备安装公司的工程款索要无望了？

　　北京某律师事务所李宝峰律师的看法相对乐观：“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债权人向法院申请债务破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破产法》第七条规定，债务人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债权人可以申请债务人破产。”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企业破产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三十一条解释说，所谓“不能清偿到期债务”是指：第一，债务的履行期限已届满；第二，债务人明显缺乏清偿债务的能力。龙华纸面石膏板厂现在账面资产4900万，与8000万元债务相比，显然已经资不抵债。

　　但李宝峰说，“有一个麻烦，就是‘租赁’。即使法院裁定破产，也要等履约期满，才可以进行破产清算。因为合同法第二百二十九条规定：租赁物在租赁期间发生所有权变动的，不影响租赁合同的效力。”

　　李宝峰说，估计当地政府不希望龙华破产，所以事情会有难度。当然，从法理上讲，如果债务人所在地法院裁定不予受理破产申请和驳回破产申请的，还可以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