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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汉泽
先讲两个段子。
以前问王家卫为什么拍《重庆森林》要选重庆大厦，他回答说“我们小时候大人都说重庆大厦是很乱的地方，不可以去”。长大的王家卫终于找到借口进重庆大厦，他带着林青
霞、杜可风以及若干工作人员硬闯去拍戏，印度阿三警卫拿棍子当头就打，边打边拍、边拍边打……所以后面林青霞被人在街上狂追的镜头其实是真的。
另一个段子讲平井坚。Ken君出道也已10周年了，唱的又是那么大众路线的情歌。即使没见过那张峥嵘面孔，公众场合或多或少也都听过用他的歌做背景。
平井坚的声音经常像扭股糖一样，在空中做着华丽的R&B真假声转换。他天生高大，偏生长着一张印度人的脸。这人有次拍摄PV，碰巧遇到印度旅行团。导游看见他都快气死了，“客人你怎么还不上车”，抓住Ken君就往车上塞。
以上的段子保证是真的，下面则要讲讲个人遭遇：
今年新年前，我在香港弥敦道上乱晃。手里拎着一大袋文字书和漫画，正准备去海港城看《金刚》。忽然一瞬间，之前一秒街头是怎样嘈杂、怎样的光景已没有记忆，只是突然觉得整条弥敦道被一把男声填满。抬头寻找声源，只见重庆大厦楼上竖起超大幅LCD看板正在播放《平井坚10年精选》。
平井坚对于我，从来都是远观的。不刻意收集新闻，更不会掏钱去买，拿他开玩笑也总是说“到底何时出柜呢”。只有在日式咖啡店里听到他，然后一瞬间感动。然而他的声音、技巧都太过完美，他的情歌像是借用痒痒挠抓痒，肉体安慰得非常机械。
那天我拎着书，在重庆大厦对面呆站了10多分钟，完整地收看了PV夹杂其他广告循环播放3遍。脑筋里浮光掠影在闪着《重庆森林》、平井坚、阿三警卫、游客、《古老的大钟》、王家卫以及年华退潮后平静的林青霞。
也或许，当时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现在所谓的记忆都是头脑后来塞进去的幻觉。
香港的流行文化产业和日本一向融合且流畅，互相借鉴之外，在某些特定领域甚至达到了血肉共生的地步。像是日本一些厂牌推出crossover，不仅仅会和香港本土设计师合作，有时甚至会直接采用香港厂牌制作设计。说起来好奇怪，香港也是抗过日的，大家都是中国人，但他们没有太多心理障碍。
目前大牌的那几个人里，王家卫的电影基本就是影像版的“私小说”。说他像村上春树其实是中国人远隔重洋的模糊印象，两者只是时代感上更贴合而已。这次在香港我买到一本日本人写的中文书，提及王家卫时说“导演形容梁朝伟抽着烟微笑的样子像是太宰治”。
这是我看到过的，描述梁朝伟那调调最贴切的说法。
还有杜琪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老杜还是小杜时，听了大量日文老歌，那些水痕留在记忆的沙岸上。《真心英雄》里黎明和刘青云对决时的曲子，当黎明对着泰国的大树“交水费”时重新响起。老杜抓取了8个小节，我花好几个月，才找到《素喜烧》的原唱mp3。
其实写了这么多废言，想说其实还是很形而下的东西。其实人生里有很多通路，只是我们没有注意，或者拒绝去想。从王家卫到平井坚，可能彼此完全没有接触，也可能只是隔着一个重庆大厦的两个入口，每天还有一批印度人出入往来。甚至还有可能，《重庆森林》的印度警卫曾去日本游览，偶遇平井坚，又揍过杜可风。
人生拥有无数可能性，首先我们不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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