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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籍记者谈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6年02月28日 07:58 经济参考报

  东西南北中 有异也有同

  编者按: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是人人关心的问题。经济参考报选了六位来自农村(且最近都回过家)的记者,从他们最熟悉的家乡情况出发,讨论新农村建设中应该加快解决的问题。欢迎读者和我们一起,对新农村建设发表真知灼见。

  乡村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引着记者的视线。《经济参考报》召集6位来自农村的记者,本来想为新农村报道提供一些线索,没想到成了一场关于农村现状、关于新农村建设从何处入手的讨论。记者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农村的哪怕是点滴的变化,这些变化有的令人欣喜,有的令人心忧。

  回乡“小事”成难题

  回老家过年,几乎是这几位记者每年春节都要做的“功课”。这里的老家,是指几百公里甚至几千公里以外的那个小村庄。

  章达飞(浙江诸暨):1980年来到北京,至今已20多年。年年回家,都为老家“屋里比屋外冷”而发怵。我自己生长于斯,还能适应,可媳妇儿子受不了。每年春节,几乎都要为回不回家而争论。我有一位同学,在北京工作后娶了个北京媳妇,结婚那年回了一趟老家,在家住了三天,冻得哭了三天,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王一娟(山东莒南):冷还不是最困难的。今年春节前,我告诉上初中的儿子要回老家过年。儿子却说:“妈,我不想回去,在奶奶家我没法上厕所。”

  赵江山(甘肃武威):这的确是个“重大”问题。我年前带女朋友回老家,她很不习惯,想上厕所时只好拉着我乘出租车到离家2公里的城镇去找厕所。

  寒冷是农村的普遍景象。我老家冬天靠烧土坑取暖。我们回家了,家里人怕冻着我们,把炕烧得旺旺的,晚上睡觉时里面脊背滚烫、外面鼻子冰凉。

  因为这些原因,我的很多同学带媳妇或女朋友回家,都住在宾馆里。我的女朋友没有去住宾馆,这让我的父母很满意。

  王国辰(河北赵县):再冷也得回家。平时工作忙,走不开,过年了,家里老人盼儿女回家可谓望眼欲穿。冷得受不了怎么办?条件好的可以买电暖气、买电褥子缓解,可多数农户办不到,即使都买得起,用电还是问题。所以,农村搞这试点那试点,不妨也搞搞集中供暖试点。

  章达飞:我的老家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传统的马桶厕所早就不用了。但新楼房的下水又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每家每户自己在田里挖一个大池子,粪便通过管道流到那里。这样的池子建多了,不仅占用土地,也影响观瞻。

  谁来建设新农村

  王国辰:春节过后,大批青壮年农民工都进城打工,村里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邻村一位村支书说:“前些年全村每年外出打工的不过百十来人,而今年陆续走了300多人,有的还携家带口地‘飞’了,村里基本成了‘空心村’,眼下最担心的是春耕生产缺人少手。青年人都走了,靠谁来建设新农村,这是一个亟待考虑的问题。”

  黄庭满(安徽怀宁县):我老家所在的村共有60多户,260人。从年龄上看,18岁至55岁的男性劳动力大都外出打工,主要从事建筑业。少数女性劳动力也外出打工。在家从事水稻种植的劳动力主要是55岁以上的老人和妇女,他们的受教育程度大都在初中及初中以下。

  以一户四口家庭估算,共有水稻田3.6亩,以年亩产1000斤计,共收水稻3600斤,卖出2000斤,一年辛勤耕作的纯现金收入是1600元。男性劳动力外出打工一年纯收入平均可获得9000元,是农业耕作收入的5倍多。超过一半的家庭经济来源于外出打工。村里大多数人认为种粮不上算,原因:一是种粮收入偏低。由于自然灾害风险、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等因素影响,有时种粮甚至还要赔本。二是土地的经营规模过于狭小。平均每户经营责任田3至4亩,土地经营规模过于狭小,而且分散,不利于机械化,不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有限的土地也无法得到较高的收入,只能挣个口粮。

  一位打工者说,外出打工风险也很大,收入不稳定。

  王一娟:“空心村”现象也比较突出。祖父母那辈人住的老街巷,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偶尔能看到几个拄拐棍的老太太。我爷爷奶奶去世三年,老房子的墙已经塌了。年轻人大多在公路两旁盖房子,这样做买卖、出行比较方便,在哪儿盖房,只要村里同意即可,基本上没有什么规划。前几年一直在嚷嚷说要调整街道,要打老屋盖新房,但到现在也未见动静。据说是因为没有钱。

  脆弱的产业链

  章达飞:浙江诸暨的经济比较发达。村里的农民多以织布为业,一户有三四台织布机,这些布大多出口到中东国家。每台织布机织出的布如果顺利卖出,每年能有一万元的收入。几乎家家户户都做这个,收入相当可观。但这个产业是很脆弱的,因为没有稳固的组织,一般是一些个体老板到村里来收布,他们再转手卖到外贸公司,外贸公司组织出口。谁到村里来收,什么时候收,都不固定。一旦国际贸易不畅,产业马上出现问题。生产无序,农民有时候很忙,有时候半年都没活可干。市场很不规范,因为农民没有签订合同的意识和习惯。

  王一娟:山东也存在这个问题。老家周围的村里有编柳条篮子的习惯。农闲季节,村里的妇女买来柳条,编成各种各样的篮子。行情好的时候,手艺好的一月能挣上千元钱,但是如果产品不对路或者市场发生变化,编好的就卖不出去,不仅挣不到钱,还要赔上柳条钱和功夫。柳编产品市场价格波动和销路的不稳定,使乡亲们感到心里不踏实。今年板泉附近的老乡培育蘑菇的比较多,赶早的还赚了些钱,后边的行情一路下跌,尽管眼下一公斤才卖一元钱,老乡们还得去起五更、睡半夜忙着采摘、赶集销售。这些年很多村民经常是赶不上行情的变化,一年忙到头,白辛苦。想致富,可是缺少门路,有效信息难求。

  章达飞:发展经济的许多配套方面,村民也很无奈。比如说用电。电费怎么收,一度电多少钱,镇里往往乱来,还乱开发票,有时给的发票是上年的。有的穷人家,好不容易借钱买机器刚开始织布,税务部门就来收税,要是收不到,就要抓人砸机器。

  由于种粮不挣钱,农民很少种田,水田基本上荒了。许多田里都造了机器房,只要提前批一下,地方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机器房对耕地占用很严重,但不占也是荒着。也有些村民把房子建在了田里,如果有人告状,村里就扒房子。这方面的政策一定要明确,否则会造成许多矛盾。

  得不起病上不起学

  王一娟:婆婆家的一位乡亲六十岁出头,得了小脑萎缩,没有钱治病。她心疼钱,怕连累家里人,就偷偷喝农药自杀,被丈夫发现送到县医院抢救,花了五六千块钱才抢救过来,四处借的账。因为自己有病要花钱,看不到尽头,这让她更加痛心,过了些日子她再次自杀,这次她用了毒性更强的农药,还拌上了白酒,等到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今年春节说起她的事,乡亲们还是唏嘘不已。

  王国辰:看不起病在农村十分普遍。过去农村里还有赤脚医生,现在不少村庄找不到能看病的大夫。得了小病大多自己买点药对付过去,小病拖成大病。得了大病的往往不舍得花钱,几乎就是“等死”。话说回来,农民的命再不值钱,也没有谁愿意“等死”啊!如果农村医疗条件能改善一些,医疗费用能降下来,农民看病容易些,小病能及时治疗,大病就会减少,就不至于“等死”。从这个意义上说,建立健全农村新型合作医疗体系,实在是一项“救命工程”。农民就盼着这项工程进行得再快一点儿。

  王一娟:山东有重视教育的传统,一般家庭只要孩子愿意,家里即使借钱,也要供孩子上学。我的小叔子有两个女儿,一个在县城上高二,一个在烟台上技术学校,一年的花费至少要一万元。村里每人一亩多地,仅够口粮,夫妇俩只好到外地去打工,为女儿挣学费。

  近几年农村又出现了一种现象,不少农家子弟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本指望好不容易供出来的孩子能够为家里分担,没想到找工作又成为一块心病。老家一位姓赵的邻居,儿子考上了大学,四年下来花了几万元钱。去年毕业后研究生没考上,也没找到工作,只好在乡下再复习一年,走考研的路子。春节回家见到了这位大学生的父亲,他说,儿子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春节也不愿出门。为儿子的事他愁得白了头。巨大的高教收费压力已经让这位老乡快支撑不住了。村里人议论说:上大学有什么用啊,工作这么难找。

  王国辰:现在农村谁家要是考出两个大学生,马上就成贫困户。本来想有出息,结果倒成了贫困户。

  赵江山:我家就是一个例子。我和我妹妹相继考上了大学,现在我们家在当地是最穷的。

  村里垃圾何处去

  王国辰:农村的脏乱令人吃惊。这几年经济发展了,生活好了,垃圾也多起来了。田地里、干枯了的小河沟甚至梨园里,到处堆满了生活垃圾,塑料袋、废纸箱、炉灰渣充斥大街小巷。遇到刮风天,废弃的塑料地膜、塑料袋满天飞舞,树枝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袋。

  这几年农村公路建设比较快,有的通到了村里,这本来是件大好事,可今年春节回家时,看到公路在通过村庄时,路两旁甚至路中间堆了不少建房剩下的沙子、碎砖头瓦块、木板子等垃圾。基础设施的管理问题应该引起重视。

  章达飞:在我们那里,垃圾桶已于去年经进村了。村里统一安放了五个垃圾桶,镇上也建了垃圾中转站。村支部让村民把各家的垃圾都送到垃圾桶里去,这样就可将垃圾集中处理。

  垃圾桶是有了,但却很少有人把垃圾扔在里面,因为农民还不习惯将垃圾收集起来,而是仍像原来那样,就近把垃圾堆放在自家门口。村书记告诉我,想找个人专门收集垃圾,但村集体又没有钱。所以垃圾桶成了摆设。

  林玉(河南巩义):巩义的富裕村、富裕镇并不少。然而,走进这些村镇,发现多数地方道路规划不合理,垃圾到处堆放,村镇文化设施匮乏。每家屋里美仑美奂、很现代化,可屋外却脏乱差。农村公共事务管理严重缺位。

  王一娟:今年年初二,山东下了一场大雪。雪后,道路溜滑,人车行路艰难。堂弟开车从日照市到莒南,平时一小时的路,走了近四个小时。没有人打扫积雪。大雪路滑造成了多起交通事故。

  也是因为下雪,家家门前的大红对联更显鲜艳,故乡沉浸在安静祥和的气氛中。落雪之后,宽敞的道路,挺拔的树木,弯曲的小河,这在回故乡的游子眼里,充满了温情和诗意。但是,雪化了之后,自然是满地泥泞。雪掩盖下的垃圾,也会现出面目。因为村里的垃圾,也都是随意倾倒。

  一度,人们总把农村与田园风光和世外桃园联系起来。那时候,粪便都是肥料,草木灰等废弃物都可在大自然中完成它的循环。如今,经济的发达,使得垃圾也趋向城市化了。而农村的垃圾处理,显然还没有引起重视。

  富村的难处

  林玉:巩义是河南省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自从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思路以来,巩义干部群众很兴奋,都想借此干一番事业。但是,究竟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从哪里入手,基层的思路还不是很明确。巩义的经济发展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改革开放初期的乡镇企业阶段。这个阶段的主导产业是机械加工业和部分资源产业,工业企业多集中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第二、上世纪90年代的资源开发阶段。各个乡镇依托诸如煤炭、铝、硅酸岩等资源,发展起了煤炭、水泥、耐火材料、铝冶炼、金属镁冶炼等产业,可以说是“村村点火、处处冒烟”;第三阶段是本世纪这几年,工业经济进入了“大工业阶段”。由于政策、竞争力等原因,原有的小水泥、小煤矿等企业纷纷倒闭,取而代之的是大型炼铝、金属加工、发电等大工业。

  大工业兴起本来是件好事,但对许多原来在小企业上班的农民来说,意味着失去了就业机会;而小企业占有的农民的土地,又难以归还农民。不少农民面临着“既没土地、又没工作”的境地。

  因此,如何使经济继续保持快速发展,如何使这种发展的成果惠及多数群众,是巩义目前要解决的问题。

  西部:生态恶化的挑战

  赵江山:作为西部农业城市,武威没多少烟囱,“蓝天”没有问题,“碧水”才是这个日益缺水的城市面临的最大挑战。

  时至今日,武威北郊的老农还习惯把它们的耕地称作“泉水地”,虽然早已经没有了泉眼,小溪在十多年前已经干涸了。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还时常给后辈讲述他们小时候村子后面溪叉纵横,他们在小溪捉鱼,在小河戏水。在十多岁的少年来看,前辈讲的简直是

神话,因为他们只知道村子后面有一片干巴巴的杨树林,全然看不出这里曾经溪水潺潺,是下游数乡的水源地。

  武威东连腾格里沙漠,北接巴丹吉林沙漠,西接戈壁,南邻祁连山麓,这块绿洲历史上曾经是丝绸之路重镇,有“米粮川”之称。然而,现在武威却有变成第二个“楼兰”的危险,腾格里沙漠以每年2米至20米的速度向武威推进,现距市中心10公里,武威成为全国离沙漠最近的城市。

  西部地区最缺的就是水,数百年来,武威农民为争夺水爆发的大规模械斗一直不断。然而,现在他们发现已经无水可争。不消说耕地缺水,连饮用水都成了问题。许多老农很不解:曾经冒出股股清泉的泉水地现在怎么连水井都干了?

  过去的几十年来,武威北郊(全市水源最丰富的地区)的农民一直靠手动压水机解决生活用水,压水机的水管只需要伸到七八米深的地方,压出来的就是清凉洁净的地下水。十年前,压水机的出水量就越来越少,后来不出水了。现在武威北郊的农民们不得不挖得更深,到二十米深的地方靠电动水泵抽取饮用水。

  缺水的原因在于人口增加、经济发展、城市化、工业化以及环境保护不力。武威年降水量大约不到300毫米,年蒸发量却有3000毫米。地下水来自于祁连山的冰雪融水,随着气候变暖,祁连山的雪线逐年上移,地下水补给量下降。更重要的是现在农村交通运输发达,之前耗水少的粮食产区开始打200米至300米的深井抽水种植蔬菜。蔬菜耗水量巨大,越来越多的深井导致了地下水每年以30厘米以上的速度下降。

  这片生态承载力脆弱的绿洲目前的人口数已近200万,当地政府发展经济的热情很高,近年提出了城市化率年均增加2%的口号。这意味着每年要有近4万人由农村转向城镇,而据当地环保部门统计城镇生活方式的生活用水将是农村的近十倍。武威工业发展水平低,却集中在造纸、酿酒、纺织等耗水工业,为求经济增长率,有关部门对排污睁一眼闭一眼,极为宝贵的些许地表水资源也受到了严重污染。

  就在今年春节,沙尘暴提前光顾了武威。上世纪90年代以来,沙尘暴这个不速之客频繁拉响警报。最危险的是紧贴腾格里沙漠的武威市民勤县,沙进人退,每年都有不少民勤农民沦为“生态难民”。

  从2001年至今,温家宝总理对民勤县总共有6次重要批示——“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2005年,旨在治理武威等地生态环境的石羊河流域综合治理项目获国家正式批准,近期重点治理实施项目总投资达43亿元。

  人们有理由期待山青水秀、蓝天白云的乡村还会在视野中重现。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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