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何时踏上回家路？

　　■本报记者 孙东辉

　　“啊啊……咿咿……哇哇……呀呀……”，电话中，一串急促而响亮的女音传来，急切地想要表达着什么。一阵高亢语音过后，女孩声音略显嘶哑，随后传来声声哭泣。

　　这是2月20日下午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给河南省舞阳县侯集乡花孙村村民孙俊芳家里打 电话时听到的声音。

　　“这闺女想家了……”电话中，孙俊芳妻子陈秀兰哽咽着告诉记者，“哑巴一看见有人接电话就想着是家里人找她了，要接她回家，近来老是抢着接电话，可又不会说，一着急就哭，俺们都跟着心疼”。

　　村里来了个哑女孩

　　“到明天（2月21日）哑巴就来村子里整三月了，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现在吃的胖胖的，估计她家里人一时还不好认哩”。孙俊芳在电话里告诉记者，哑女如今在村子里混得很熟，谁家有好吃的也不背着她，会留上她吃一顿。

　　2005年1月25日至2006年2月6日，记者回老家过年，得知河南省舞阳县侯集乡王小贵村花孙村民组收留了一来历不明的哑女，轮流在几家热心的村民家里住。虽然村民通过张贴寻人启事、向过往司机打听、向当地媒体求助等多种方式帮助哑女找家，却一直无果。

　　春节期间，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走访了多位村民，并跟哑女“交流”，了解到此事的“来龙去脉”。

　　时间回流到2005年11月21日下午五时许。花孙村村民耿为民注意到一十六七岁的女孩掂着一个塑料袋在村子南头转悠，该姑娘时而徘徊，时而张望，看见有人路过，就有意避开。

　　此时天色渐黑，该女孩有明显焦急之意，渐渐地也不再避讳过往的路人。耿为民见状，走上跟前问话：“闺女，你是哪个庄儿的，是不是迷路了？”

　　该女孩并不说话，耿为民发现，女孩左眼有眼疾，右边的脸肿得老高。耿为民连忙又说：“天快黑了，别着急，先跟你家打个电话，实在不中就先住在这儿”。

　　在询问交流中，耿为民发现，该女孩是个哑巴，并不能清楚指明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征得妻子同意后，耿为民将哑女孩在自己家安顿下来，并吩咐自己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儿与其玩耍，三个女孩很玩得来，哑女孩脸上有了笑容。

　　“我想着这闺女是周围附近哪个村的，可能跟家里人赌气跑出来了，或者是走亲戚迷路了，心想不能叫孩子天黑了没地儿去啊，就领回来了”。耿为民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自己将哑女孩领回来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到哑女孩右脸肿得老高，像是被打的。

　　“一个女孩儿都这样了，怪可怜的，不收留她还怕被坏人欺负”。耿为民说，哑女跟自己的女儿玩耍时，比划着说有人打了她。哑女的右脸过了好几天才消肿。

　　自此，哑女孩在花孙村几户村民家轮流住了下来，并过了一个“丰衣

美食”的春节。

　　“不在爹娘身边的孩子看着让人心疼”

　　2006年1月29日，大年初一，记者在通往花孙孙村外的水泥路上看到了哑女正和一群小孩子在玩放鞭炮。哑女将引燃的鞭炮丢到雪堆里，“嗵”一声响，雪花四溅，哑女将捂在耳朵上的手拿开，乐得哈哈笑。

　　“小妮家不兴玩炮，看把你的花衣裳都弄脏了”。陈秀兰将哑女拉到路边，嗔怪着给她揩去溅到身上的雪块儿。记者注意到，哑女孩穿了一身新衣服：上穿黄色运动型棉袄，下着簇新的黑色裤子，脚蹬一厚棉靴。

　　“上身的黄棉袄是新买的，裤子和棉靴都是别人送的，这闺女穿上可喜欢了”。陈秀兰对记者说，村里人知道哑女来时只掂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没装多少东西，身上衣裳也脏兮兮的，就纷纷给哑女送来了衣服，这些衣服大多都是八成新的，现在一麻袋都装不下了。

　　看到记者前来，哑女热情地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同记者“分享”：有各式糖果、瓜子、包装好的小点心、鞭炮等。记者摆手表示不要，哑女硬往记者手里、口袋里塞。

　　“这都是别人给的，走到谁家都不会让她空手回来，大家都捡好的给”。陈秀兰说，哑女很勤快，会帮村里人干活，会打毛衣，尊敬老人，在村里可有人缘了。

　　记者在陈秀兰家时，哑女想出去放鞭炮玩，陈不让，哑女就坐在陈秀兰的腿上撒娇。看到有小孩子前来，哑女一把搂过来逗着玩，小孩儿并不怯生，与其打闹。旁边的小孩子的家长在一旁看着笑，并不制止。

　　“俺跟她玩都不敢惹闹她，她一生气俺家里人先训我”。常跟哑女一起玩的12岁小姑娘苗苗告诉记者，常跟哑女一起玩的同村小姑娘都让哑女三分，大人们教育自己不能“欺负”哑巴“有话说不出”。

　　“哑女会想家吗？” 看到哑女在村里住得有些“乐不思蜀”，记者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陈秀兰。据村里人讲，哑女在陈秀兰家住的时间最长，也是在她家过的春节。

　　“想，谁家的孩子不想爹娘”。陈秀兰告诉记者，哑女在想家的时候会看着她随身带着的一张照片发呆，照片上共有4人，女孩总是指着最左边的那个女孩是自己，有时候看着照片哑女自己的眼泪就淌了出来。

　　“有时候看着别人的父母抱着孩子哑女也哭，快年三十了，看到家里贴年画哑女就想家了，她一哭我泪也出来了，我们娘俩抱头哭了一场”，说到这里，陈秀兰眼眶里溢满泪花，怕哑女看见，她赶紧扭过头去擦了擦。

　　“将心比心，不在爹娘身边的孩子看着让人心疼啊”。陈秀兰一声长叹。

　　哑女孩，你的家在哪里？

　　在孙俊方及陈秀兰夫妇的帮助下，记者连说带比画地向哑女问她家在哪里。

　　“呜……”在嘴里发出声音同时，哑女将右手臂徐徐一抡，然后作了个下车的姿势，随后将右手五指并拢，做了个“失败了”的手势。

　　“这可能是说她坐火车来的，下车了，却找不到地方”，孙俊方对哑女的“话”如此解释道，“如果下错火车，哑女这一下子就跑的远了，说不定她的家不在河南省”。

　　为了给哑女找家，村民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让哑女写汉字，哑女不会；哑女曾经写过的几个数字，村民以为是她家的电话号码，曾尝试一一打过，可是对方都说不认识这个的女孩；印了几十份寻人启事贴在城乡公路沿线，并向过路的司机发放；借走亲访友之际托亲戚打听；打电话给当地媒体，当地媒体也作了相关报道。期间曾有一女士前来探望哑女，但不是其家属。

　　按照当地风俗，是该给这样年龄的残疾女子说媒的时候了。“这闺女很勤快，会打毛衣，还会做饭。如果有人管教，干啥也不差”。记者在采访时，村里人很多人持和陈秀兰一样的看法，“不要求条件太高，如果能嫁个心眼好的人家，这闺女将来也不会太让爹娘操心”。

　　“不找着人家爹娘，怎么能就把人家姑娘嫁出去呢？”村里有许多人对此想法持反对意见。

　　“一是没有找到人家爹娘不能擅自做主，万一将来人家爹娘不同意来要人咋办，说我们贩卖人口我们也有口难辩；二是不知道政策允许这样的人结婚不。”陈秀兰同时对记者表示，这闺女到底多大她自己也不清楚，估计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都开学了，小孩儿们去上学了，哑女现在找不着人玩也比较失落”。孙俊方表示，曾想过让哑女上学去，可给她借来小学一年级的书她也不会，村里的小学也教不了像她一样的残疾人。

　　“开春后农村都开始忙农活儿了，闲劳力也要出去打工挣钱，大家都顾不上哑女咋办？”孙俊方在电话里表示，“现在要紧的是给哑女孩找着家，她的家人现在也一定很着急，送到她爹娘身边也许是最让人放心的办法”。

　　了解情况的人请尽快与他们联系，电话号码是：0395—7726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