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是折腾

　　■章剑锋

　　为了隆重地将2005年结束掉，我带上一点钱，用了九个多小时，从北京飞到上海，然后倒上高速客车，回到江西东北部那个有我家的城市。

　　不能不说，过年实在是件折腾人的事情，也没听说西方人有哪个传统节日会传统到 如此地步，真是千里返家归心似箭。不过一路上我算是想明白了，过年图的就是这折腾劲儿，过年嘛，你说不折腾你折腾谁？

　　但是过年成了一场全民折腾，这是挺痛苦的一件事情。大约在过年前四五天，当我回到我家所在那个城市时，我发现，所有奸商都借着过年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出来大行劫掠，良心大大地不好的人满大街都是。

　　我妈说，菜市场一棵青菜卖到了四块钱。后来陪着她去市场里转了一圈，发现一年以来中国大小媒体念叨着的“物价”二字分量的确沉重，根本就没有十块钱以下的荤菜可买，而且连摆地摊的农民都变得很坏，趁着时节跟风做市，一小把菠菜也能卖到一块钱。我妈说，她和他们熟，所以他们没有以一块钱一把的价格卖给她，要是陌生人，一准儿吃亏！

　　这时节，商场和超市也跟着变坏起来，把平日货架上的价格标签全部撤换掉，代之以新印制的涨价标签，换不了或者懒得换的干脆用笔在上面涂改一下，省时省力还免去不少成本，明明白白着告诉你顾客：物价涨了！

　　每年这时候，都是生意人干得最欢的时候，不从顾客身上搜刮一把不算完；也是顾客最冤大头的时候，打落门牙和血吞，明知道别人宰你，还得心甘情愿一般受着，满腹不平也不顶用。

　　以节日的名义宰你。你若要质问他凭啥这件东西这样贵，卖家比你理直气壮：这不过节了吗？

　　更加糟糕的是，过年了，出门打车也得讲价钱了。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牛的

出租车司机，完全像个大爷，不打表，一副一口要价绝不二价爱打不打的模样。他们把市区载客（宰客）称作短途，把区间载客（宰客）称作长途，他们非常欢迎长途载客。傻子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打不到车回不了家，贵点也可以将就，毕竟一年就被人宰一回。

　　当出租车市场笼罩在这些人因为利益同盟而达成的某种默契里面，市民根本就无法可想。后来终于有一辆愿意载的，在车上我质问他开着计价器为什么不打表，他给出的理由几乎让我晕眩：春运！

　　两天后出门去见朋友，拦了四辆车没一辆停下，有的停下来又跑掉了，理由就三个字：下班了。我记得地方上曾有过明确规定，拒载的车辆被举报后会受到处罚。不过现在看来，人家那样牛，肯定举报了也不管用。就这样，天黑漆漆，生生误了饭点。

　　后来给当地电视台的几个朋友发去短信，质问电视台怎么可以对此视而不见。一位朋友回称，对不起，市民素质太低，报道了不管用；另一位朋友回说：你不要一回来就对家乡有意见，要看到未来、看到希望；还有一位朋友则干脆闷声不答。于是乎我知道，和我一样，被宰者多多。

　　后来我看到电视上说，为了确保广大市民过个“安乐祥和”的春节，地方物价局表示要干预菜价，至于票价则基本上没有反应。他们的干预也不过是简单地将牛、猪、鸡三种禽畜用指导价格加以规制，这里保证了“高端”供应，中低端市场照样没人去抓，照宰不误。我妈说，过年前一天是最疯狂的最后一天，宰人者众，被宰者甚众！

　　本来一个相对不大的中部城市，由于人口素质偏低和管理水准弱智等因素，会出现将市场规则和秩序当成狗屎的现象，但是这应该不是主要问题。

　　主要还是垄断的问题，我觉得过年应该让我们更加清楚地看到这个问题。从上海到江西，高速客车的涨价就让很多人受不了，平日120元的票价，因为一个春运涨到了223元，春节后又涨到了240元。一位在上海做生意的妇女抱怨车价太贵，但是没有办法。

　　为什么要涨？涨价依据在哪里？上涨额度为什么屡次浮动？一切信息均未见公开，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正是越折腾越糊涂。

　　按理说，春运应该起到疏导的作用，能够促进运输效率提高，让想回家的能回家早回家。可是现在来看，春运的内容除了涨价，就是运力紧张。如此一来，没钱的，穷的，买不起票的，你就别回家了，这年也就过不成了！

　　不知道五十年后在中国还有没有春运这回子事情，但愿它能早早进入历史，否则，过年只怕要被人换一种理解方式：过年就是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