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资产如何“从良”？

　　专家破解处置难题：“有价无市”和“有市无价”阻碍民企进入市场

　　本报记者李慧慧

　　目前我国的不良资产处置市场格局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四家资产管理公司为主体，市场参与者少，社会中介机构不发达，资本市场欠发达。换言之，总体来说是一个很不完备 的市场。现在来看，设置处置机构只是第一步，不良资产交易市场的发展才是提高不良资产处置效率的关键。

　　民营企业家如何才能进入不良资产交易市场？日前《融资导刊》记者专访了暨南大学金融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刘少波教授。

　　信息不对称是最大障碍

　　在现有国情条件下，债权人与债务人信息严重不对称是当前不良资产处置面临的最大障碍之一。刘少波说：“不论是破产清算、拍卖、招标、协议转让、折扣变现等方终极处置方式，还是债转股、债务重组、诉讼及诉讼保全、以资抵债、资产置换、企业重组、实物资产再投资完善、实物资产出租、实物资产投资等阶段性处置方式。若想让民营企业家进入不良资产交易市场，首先要解决的是不良资产交易市场上债权人与债务人的信息不对称问题。”

　　和中国所有的改革一样，处理不良资产也需要摸着石头过河，自从1999年开始，为处理中国四大商业银行不良资产而专门设立的中国四大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简称AMC)信达、华融、东方、

长城成立以来，在处置不良资产、支持国有银行与国企改革发展以及培育不良资产处置市场等方面虽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在不良资产接收、管理和处置过程中也存在资产流失严重等问题。

　　摸了6年石头之后，一些业内人士认为，一直困扰中国不良资产市场的两个根本矛盾并没有解决——“有价无市”和“有市无价”，这两者听起来相对，实则相合。

　　“两有两无”扭曲市场格局

　　如何处理不良资产一直是AMC的难题。最初，AMC手中价值不菲的不良资产少人问津，从而出现了第一个矛盾“有价无市”；后来虽然有外资注入，这个矛盾有所缓解，但依然没有更多买家，不能形成多层次的竞争局面。

　　同时，不良资产被冠以“不良”二字，并烙上伴随

中国经济发展的体制烙印，因此如何评估这些资产的实际价值、确定这些资产的市场价格难如登天，市场中也没有一套成熟完善、获得各方接受的评估方法，从而出现了“有市无价”的矛盾。

　　对此，刘少波说：“解决这种情况，一是要通过完善的信息披露制度，增强不良资产处置的透明度，引入市场约束以解决不良资产交易市场上信息不对称问题，另一个就是要建立一个合理的公正准确的定价机制。”

　　[名词解释]

　　“逆向选择”

　　金融市场上的逆向选择指的是:那些最可能造成不利(逆向)结果即造成信贷风险的借款者，往往就是那些寻找贷款最积极，而且是最可能拿到贷款的人。逆向选择产生的前提是交易发生前双方信息不对称，该理论是阿克劳夫(Akerlof)通过旧车市场模型(lemonsmodel)阐释的。在旧车市场上买卖双方关于旧车质量的信息是不对称分布的，卖主知道自己的车的质量，而买主只知道市场上旧车质量的概率分布，即平均质量，从而只愿意按预期的平均质量付钱。但对优质旧车卖主来说，这意味着他的车被市场低估了，他将退出市场;而对劣质旧车卖主来说，它的车被高估了，他愿意成交。但这时市场上旧车平均质量下降了，买主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将减少其愿意支付的平均价格，于是质量次优的旧车又会退出市场。重复博弈的结果，市场上只有劣质旧车能成交，市场交易量会很小，二手车市场的运作会很差。这就是所谓逆向选择机制。阿克劳夫由此解释了旧车市场充斥着劣质旧车的现象，并且从中得出一个结论:与传统经济学的商品质量决定商品价格不同，在不对称信息环境中，商品质量依赖于预期价格水平。

　　逆向选择的普遍存在加大了金融市场风险，降低了金融市场的运作效率。以信贷市场为例，由于银行与企业在投资风险方面信息不对称，面对借贷市场上众多风险程度不同的企业，当银行不能观察到项目投资风险或确定投资风险成本太高时，银行只能根据企业平均风险状况，决定贷款利率。但这样一来，那些低风险企业由于借贷成本高于预期水平而退出借贷市场，那些愿意支付高利率的企业都是高风险企业，因为从事高风险甚至投机性事业才能获得超额利润来偿付高利息。这时整体贷款的平均风险水平提高。银行在认识到上述问题之后，会采取进一步提高利率(弥补可能承担的风险成本)或退出信贷市场(“惜贷”或“慎贷”现象)。

　　两板斧破解处置难

　　板斧1：

　　加强信息披露解决“有价无市”

　　世界各国对资产管理公司都有一定的信息披露要求。美国、瑞典、韩国、马来西亚等国对资产管理公司的信息披露要求较高，资产管理公司所有的资产管理和处置活动必须采取公开、公正、公平的方式，财务报表和分析报告必须接受外部会计师事务所的独立审计，在上报监管部门的同时，定期向社会公众披露。实践证明，信息公开披露制度有利于资产管理公司的公开化运作并防范道德风险和不良资产的交易市场发展。

　　目前AMC向社会披露信息的范围均较狭窄，主要是在年度或月末终了向监管部门提交财务报表，不对社会公开报表内容。

　　对此，刘少波指出，AMC要加强不良资产的信息披露，AMC应将其财务状况、经营管理、风险、组织结构及资产处置等方面的信息向金融监管机构、投资者、债权人或社会公众进行报告或公示。不仅提交财务报表，还要对社会公开报表内容，让外界了解其财务状况。

　　另一方面，AMC不良资产项目处置逐渐形成公开化处置的氛围，不少项目处置采取公示形式，某些项目还采取公开拍卖或招标的形式。但目前AMC向社会公开资产项目处置信息内容简单，且公示时限短、格式不够规范，不易为外部理解，尚停留在“为形式上的免责而披露”阶段。

　　一些业内人士则认为，我国资产管理公司应建立AMC信息公开披露制度，公开信息包括AMC财务信息与非财务信息(主要指资产项目处置经常性信息)等，以更好地促使AMC规范化运作，提高资产处置效率。同时信息公开披露制度设计时还应当考虑披露时限，采用定期披露与不定期披露结合。要求资产管理公司定期披露季度及半年业绩报告和不定期发布资产管理公司日常经营中的重大事项以及资产管理公司应当聘请

财政部认可的注册会计师对其财务报告进行年度审计，并将审计报告及时报送各有关监管部门。

　　板斧2：

　　合理定价解决“有市无价”

　　“建立一个合理的公正准确的定价机制也有利于民营企业进入不良资产市场，有利于改变‘有市无价’的局面。”刘少波对记者说。

　　一业内人士说，在不良资产处置市场，最根本的问题是，没有一套完善的评估不良资产的办法，从而长期处于一种“有市无价”的状态，即市场的各方主体无法将不良资产的市场价值弄清楚，市场能否健康发展，关键在于是否有一套相对完善的评估不良资产价值的体系。

　　虽然每家AMC都有自己的评估部，但这些资产时间久远，以AMC的人力即便辅以电子化的手段，评估起来也如同盲人摸象，从而导致对资产的评估往往通过主观的判断和把握。“平均每个业务骨干要处理上千笔贷款，是否弄清楚资产的情况，只能说自认为弄清楚了，到哪一个程度则难以评价。”业内人士称。“不仅卖家有这方面的困难，买家更有类似的困惑，所以合理定价的前提是信息要对称，若信息不对称就会出现阿克劳夫(Akerlof)通过旧车市场模型(lemonsmodel)阐释的金融市场上的逆向选择，形成负向的反馈。市场逐步萎缩。”刘少波说。

　　业内人士称，加强信息透明化使多个企业，特别是中资民营企业参与，从而形成多层次的竞争和严格规范的招标拍卖制度，市场最终会给AMC手中的不良资产合理定价，解决评估方法上的缺陷。

　　一法律人士称，与美国甚至东欧等国家相比，我国有关不良资产处置的法律还不健全。例如，美国处理不良资产的法律规定，只有联邦法庭，有权受理涉及不良资产的官司。中国是否可学习国外经验，将涉及不良资产的诉讼归到最高法院或类似机构，以减轻各地方政府对司法系统的压力？

　　（侯颖／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