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袍下的皮鞋

　　■陈璟

　　“感人，太感人了！”看了一篇情感纪

　　实，我不禁感叹道。女主人公在男朋友出国留学后，顶着社会舆论的压力一个人抚养着他俩的私生女。三十年后，负心的男朋友回国探亲时看到了头发花白的她……

　　正感动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三十多年前？那不是七十年代初期吗？那时侯中国还在搞文化大革命，怎么会有人去资本主义的美国留学呢？再翻开杂志重新看了一遍文章，男女主人公当年分别时还在咖啡馆一起喝了咖啡。

　　扯淡！刚刚在眼眶里酝酿了半天的眼泪顿时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受欺骗的愤怒。

　　“挺感人的啊，不错的文章！”后来，我把这篇文章给几个女同事看了，她们个个感动得泪眼朦胧。我提醒她们文章中的破绽，以为她们也一定会像我一样愤怒起来。然而，她们没有，反而怪我爱钻牛角尖，只要情节好能调动人的情绪让人哭上一回就是好文章，至于是否真实有什么要紧。

　　于是，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和外婆一起在村口看宣传队唱戏，草台下的观众个个看得很投入。忽然，台上的“皇帝”踱步时龙袍下露出一只皮鞋。我赶紧向外婆反映，同时期待她表扬我的“机灵”，不料外婆却说我看戏不“入戏”，袍子里露出个皮鞋、伸出个手表是常有的事情，你只要关注剧情就可以了，看那干嘛。

　　文学艺术或许是不需要象科学那么严谨，感觉是那么回事就可以了。正在我试图转变思想时，不幸无意中翻了翻侄儿正在看的一本青春校园小说。“学长”、“国中”、“幼稚园”……看着这些陌生的名词，我以为这是本台湾小说，可看了看内容，小说的背景是内地某城市。

　　“这样写你能看得习惯﹖”我忍不住问侄儿。

　　“能！”侄儿肯定地回答。

　　看来确实是我不正常，太爱钻牛角尖。我们的老中青似乎都习惯于跟着感觉走，不计较细节上的破绽。

　　一日到一个从德国

留学回来的朋友家做客，席间他大谈德国人的严谨和我们国人的马虎。德国人家里的窗户关上以后就密不透风，而中国一般人家的窗户冬天特别“透气”，到处都有缝隙。德国人做的螺丝、螺母很容易拧上去，中国的常常得费点劲，因为总会有小的瑕疵……

　　或许我们太重混沌的感觉，太缺少较真的精神了。正是因为我们在看戏、看文章时养成的那些视而不见的习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们的处世态度。

　　龙袍下如果冒出一只皮鞋，我们其实应该找那个演员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