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莱斯———拉美“善良轴心”新领袖

　　本报记者　唐靖

　　●最开始是委内瑞拉的查韦斯，现在是玻利维亚的新当选总统，发誓要成为美国总统布什的“噩梦”

　　●莫拉莱斯当选总统，不仅是玻利维亚本土居民维权的胜利，也吹响了国家重新掌 控经济的号角

　　●莫拉莱斯让拉美的左转力量又添新翼

　　1月9日上午，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埃沃·莫拉莱斯。莫拉莱斯表示，在天然气实现国有化之后，玻利维亚政府将邀请中国协助其开采天然气资源。

　　莫拉莱斯———种植古柯叶的农夫、街头政治家和土著居民的

维权斗士上月底赢得了玻利维亚总统大选。而他之所以能夺取胜利，是因为有像博纳迪诺·蒙特西诺斯一样的选民支持他。“人们渴望变革”，当过银矿工人的蒙特西诺斯说，他现在在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市中心背着箱子兜售洗涤剂和洗发香波。他解释道，外国人一直在掠夺玻利维亚的自然资源，而传统政党却“不为人民做任何事情”；莫拉莱斯当上总统后会“把所有东西收归国有”，并向他的银矿提供所缺的开矿技术；莫拉莱斯是印第安艾马拉人，是“我们的血液”。

　　在拉丁美洲，玻利维亚是仅次于海地的最贫穷的国家，也是目前最不稳定的国家。对于蒙特西诺斯及许多像他一样的人来说，该国历史上第一位印第安总统的出现预示着长达180年黑暗历史的终结，在这180年里，穷人饱尝富人和白种人的欺凌，玻利维亚备受外国势力的掠夺。

　　“玻利维亚历史新一页翻开了。”在宣布获胜的演讲中，莫拉莱斯宣布。

　　素描：古柯农夫挑大梁

　　占玻利维亚人口总数60%的土著印第安人，构成了莫拉莱斯最大的民意基础。而事实上，莫拉莱斯的支持者跨越了种族和阶级界限，除了广大土著居民，还包括城市贫民与工会组织，甚至还有对前任政府腐败不满的部分中产阶级：这与他本人的复杂背景有很大关系：他先后做过牧人、足球教练、古柯农夫、工会领袖、政党领导人和议员。

　　现年46岁的莫拉莱斯出生在安第斯山区的赤贫家庭，家中兄弟姊妹7人只有3人活过2岁。幼时他随家人多次迁徙，念高中时因家贫被迫辍学到外地谋生。

　　在举家迁移到Chapare地区的古柯种植园途中，他负责放养家里的骆驼。在Chapare，他成了贸易协会的领袖。在激进的社会运动中，他是最引人注目的领军人。正是这些运动和抗议在两年内接连掀翻了两任玻利维亚总统。

　　莫拉莱斯打扮朴素，经常穿波鞋，从不穿西装、系领带露面，更自比抗争之路，犹如古巴革命英雄卡斯特罗，博得贫苦大众的认同及共鸣，大家都亲昵地叫他“埃沃”。

　　莫拉莱斯让自己成了玻利维亚敌人的敌人，从而崛起于政坛。2002年，这名前任古柯叶农民联合会主席、现任“争取社会主义运动（MAS）”党领袖在总统竞选中还只是一名不太起眼的候选人，直到美国驻玻利维亚大使公开发出警告：“如果莫拉莱斯当选总统，美国政府将停止向玻利维亚提供一切经济援助，并将禁止玻利维亚产品进入美国市场。”然而，美国大使的警告不仅没有阻挡莫拉莱斯参选的决心，相反却促使一部分原本犹豫不决的选民改投莫拉莱斯的票，使他的票数远远高出预计，不过最后以微弱票数惜败。

　　接着，莫拉莱斯的两位前任———前总统桑切斯和梅萨皆因国民不满政府的油气出口政策，频频发动大规模示威并引发暴力冲突而被迫辞职。

　　经济增长步履蹒跚，传统政党大失民心，莫拉莱斯趁势而上。直到上世纪80年代，玻利维亚的贸易工会运动还鼓噪不已，但是现在，种族意识已经取代阶级意识，成为主导的政治力量。不过，在莫拉莱斯———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的密友、古巴革命英雄卡斯特罗的崇拜者———成功的背后，更多的是贫困而非种族歧视。

　　2005年12月29日，莫拉莱斯出访古巴。他将古巴选择为当选后的首次出访地，引起了关于玻利维亚会否成为拉丁美洲“第二个委内瑞拉”甚至“第三个古巴”的广泛猜测。

　　反美：密友结成“善良轴心”

　　莫拉莱斯曾公开宣称自己要成为美国“最可怕的噩梦”，这让山姆大叔多少有些难堪。对此，美国《时代》杂志讽刺说，莫拉莱斯未免自视过高，要知道西半球最穷的国家除了海地就属玻利维亚。但布什政府绝对有理由感到担心：莫拉莱斯的当选助长了拉美的左倾思潮，鼓舞了各国反对美国的候选人。

　　今年，拉丁美洲还有9场总统竞选即将拉开战幕，其中，左派至少能赢5个回合，包括两个人口最多的国家巴西和墨西哥，还包括秘鲁和厄瓜多尔这样的古柯生产国。此外，在保守政府统治下的乌拉圭和洪都拉斯，左派已经成功“倒阁”。在1月15日举行的智利大选中，双丰巴舍莱胜算极高。而委内瑞拉的查韦斯也将毫无悬念地在年底实现连任。

　　于是查韦斯断言，拉丁美洲正在向左转。一个有力的佐证是，他的密友莫拉莱斯从上个月的玻国总统竞选中脱颖而出。上周，当莫拉莱斯在拉美巡回访问时，两人碰了碰头。查韦斯宣布：“你知道邪恶轴心是指谁吗？就是指美国和他在全世界的盟友。他们威胁、侵略、杀人、暗算。”在谈及自己、莫拉莱斯及有共同信仰的人时，查韦斯说：“我们正在建立善良轴心，是新国家的新轴心。”莫拉莱斯则补充说：“这场运动并不仅限于玻利维亚，古巴的菲德尔（卡斯特罗）和委内瑞拉的胡果（查韦斯）已经在社会主义运动和左倾政策的执行上取得了切实的成果。”

　　莫拉莱斯带给美国人的烦恼并不仅于此。

　　他曾打趣说，古柯叶应该成为玻利维亚的“新国旗”。在1月22日就职成为玻利维亚总统前的这几周，MAS党员们夜晚戴上古柯叶制成的花环欢庆竞选胜利，让莫拉莱斯的预言好像真的实现了。

　　莫拉莱斯的成功仰仗了使古柯叶种植合法化的竞选承诺。印第安亚马拉人几个世纪来为了保健的原因一直咀嚼这种植物的叶片，它在安第斯山区农业经济中也占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而美国几十年来则一直对玻利维亚的古柯欲除之而后快，因为毒品贩子使用它制造可卡因。美国的努力遭到了莫拉莱斯带领农民的激烈反抗。

　　莫拉莱斯开玩笑说，古柯叶提取物是美国畅销饮料可口可乐配方中的成份之一（这个配方已经成了可口可乐公司秘而不宣的传奇），他说：“对可口可乐公司出口古柯就合法，我们其他人出口就不合法，这可不公平！”

　　前途：三大难题考验新人

　　广泛的民意支持给了莫拉莱斯一展身手的机会。现在，首当其冲摆在他面前有三桩大事：将拉美第二大天然气资源收归国有；召开立宪会议，把印第安人权利写进宪法；处理好因古柯问题而矛盾尖锐的玻美关系。所有这些都意味着面对面的博弈，而任何妥协都将遭到社会主义运动力量的反对。面对这种两难处境，莫拉莱斯竞选时不得不采取权宜之计：他发誓要“重建”玻利维亚，但没有表明如何重建，代价几何。而现在，到了抛开模糊、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玻利维亚丰富的天然气资源让外国能源投资者垂涎三尺，天然气和莫拉莱斯此前曾经宣布要收归国有的许多工业都在玻利维亚东部、工商业较为发达的圣克鲁兹地区。而该地区领导人害怕莫拉莱斯的政策会损害该地区的利益，要求自治甚至独立。莫拉莱斯日前会见了这一地区的商业领袖，试图安抚他们的紧张情绪。不过，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坚称：“外国公司必须服从玻利维亚人民（的意愿）。我们需要他们成为开发自然资源的伙伴，而非主人。”

　　莫拉莱斯现在也许还急着利用7月份召开的立宪会议废除现行宪法，制订新宪法保护印第安人的权利———查韦斯早在1999年就完成了这项任务———确立国家对经济的控制，以及重新分配土地等。但此举将遭遇激烈反对，尤其在东部较富有的白人地区。

　　他的第三大挑战是妥善处理与美国的关系。莫拉莱斯一方面承诺，实现古柯种植合法化，另一方面继续打击毒品走私。但许多美国官员担心，这等于玻利维亚这个全球第三大可卡因生产基地向毒品贩子发放邀请函。美国可以让莫拉莱斯的日子不好过，他是玻利维亚主要的外国援助来源（玻利维亚经济目前深度依赖外国援助，外国直接投资只占GDP的10%。），和贸易优先国（明年到期），为玻国带来10万个制造业工作机会。

　　美国加州“独立研究院”的政治分析家安东尼奥·瓦尔加斯·罗萨12月27日在《纽约时报》撰文指出，美玻关系走向也许可以从巴西与美国的关系中找到答案。巴西总统卢拉2002年上台时，同样显得“左”气十足，但到目前为止，他的政府一直致力于平衡国内各政治派别利益，并未真正实行当初提到的一些“极左”改革措施。巴西与其他大国间的关系也未发生太大震荡。莫拉莱斯领导下的玻利维亚能否走一条类似巴西的道路，尚不得而知。

　　莫拉莱斯可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上个月10日，一些贸易联合和社会主义运动组织宣称，莫拉莱斯有90天的时间来“铲除”新自由主义经济。蒙特西诺斯也说：“如果埃沃让我们失望，我们也会把他扔出去。”

　　《国际金融报》(2006年01月13日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