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无忌] 仁波切的周末

　　上海证券报 的地得

　　给当作老师一样的僧人打酥油茶的时候，感觉……像做梦。

　　三天时间，温习了打酥油茶的技艺。老师从云南去北京开会，又从北京飞珠海，后天他又将飞回北京。随身居然携带着喝酥油茶的十三样道具:茶筒、茶砖、盐巴、一大罐酥油 、酥油茶专用碗、糌粑专用碗、挖酥油的勺子、舀青稞粉的勺子、茶漏勺、奶渣、一小面粉袋的青稞粉、煮茶水的大型电热杯喝水专用杯。

　　我的程序是这样:在电热杯里加满水，烧开，从茶砖上掰一块茶叶丢进去煮------“老师，这样多的茶叶可以了哦?”

　　“对咯，可以咯，(或者:少一点)，茶叶多了也不好喝，少了也不好喝”，倒一小撮盐巴进去煮。在等待煮开的同时，从

冰箱里抱出那罐酥油，舀一勺，放进筒里，先打几下。等茶烧开，用漏勺接着，把茶水倒进筒里，开始打酥油茶。

　　老师是喜欢自己打茶喝的，服侍他的喇嘛，总觉得他打的茶油太少，不够咸，简直是没味道，而他又觉得喇嘛们打的太浓，干脆自己弄。其实他喜欢的分量，很好掌握。

　　学了一个新词，“拉萨货”:青稞粉，拉萨货；奶渣，拉萨最好的奶渣；香，拉萨藏药院的香……

　　在老师心里，拉萨货的地位相当于巴黎之于时装杂志。

　　这次，他算是来找个地方度假休息，但过来找他的香港人络绎不绝。

　　无数个来找僧人的香港人，标准形象:胸前一个绿头浓郁的翡翠坠子；左手右手各一个绿意斐斐的翡翠戒指；左手腕玉镯；右手腕钻表(唯一的一个例外是戴了全身黑珍珠)。讲究喝普洱、好饮馔。谈话三句不离生意、

汇率、股市、在加拿大和澳州的房子会不会升值、包玉刚的媳妇新买的翡翠如何如何、你的那间酒店、我的那家集团、如此等等。

　　跟着老师好吃好住，有次去吃顺峰，我心想他又不吃海鲜。经常吃饭时，两个人一起发呆，我在想晚上看的《凤尾香罗》，猜他在背经。忽然，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贴身首饰拿出来求老师加持，饭桌的转盘上，哗的一下堆满各色翡翠玉宝，转个不停。

　　早餐也很有意思。第一个步骤是一种奇怪的糌粑搭配法------之前，我曾请BRUNO帮我写过一组奶酪和酒的稿子，当时想用奶酪来撞东方酒，搞好玩的口味小实验，其中也提到过BRIE奶酪，没记错的话最后还是选了一种洋酒来配。没想到，最具创意的BRIE搭配法是师父找到的:用BRIE配酥油茶空口送，或者拿BRIE当奶渣，和着青稞粉做糌粑吃。

　　哈利波特的对角巷，始终都不如藏经阁来得亲切。僧侣就是僧侣。

　　夜里睡不着，继续看高阳的《凤尾香罗》，这本书其实可以改名叫《高版唐诗集粹》，或者更干脆的，《高版李义山集粹》。我喜欢高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能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去编一个故事，算是把意淫发挥到了极致。何况唐诗又真是美妙。半夜三点，忽然风雨大作，雨点敲在窗上，简直有撒豆成兵的气势。我缩在被子里，看李义山温八叉杜老牧白乐天出神，装模作样地也开始想诗，憋了一句，想着下句的平仄平仄，一不留神睡着了。

　　带着老师送的两个香囊回家了，特别香，像是积年大殿里烧的香，把里头的油烟气撇掉，剩下的只是个清。像在哪里闻到过，却又始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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