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的母亲

　　■张彦林

　　刚上公交车，我就看见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妇人满脸惊惶地哀求售票员：

　　“你把我拉到第四监狱去吧。求求你了……我儿子小虎犯了王法，这几天要被枪崩……我从甘肃赶来……”

　　“不是不带您去，不是一个路线。我们是按规定的线路跑车的，不能随便走。”售票员尽力解释。

　　老妇人不管不顾，只顾哀求：“虎儿爹在虎儿三岁那年就去世了，我从小看着虎儿长大，他心地善良，老实巴交……孙儿六岁那年，虎儿媳妇儿得了急病，治不了死了。虎儿说没办法了，娃上不起学了，媳妇害病借的三千元，总要还清，开始盘算外出打工……一去五年……虎儿出了事儿，和虎儿在一起干活儿的老碾回来稍信说，今年年关，虎儿想娘想孩子，也急着还债，向人家讨工钱，被人打了，虎儿被打急了，杀了人……”

　　老妇人的话像锤子一样敲打着车上乘客的心。一些心软的人，已经抹起了眼泪，售票员的眼睛也红了。

　　“……虎儿杀了人要偿命，可那些欠虎儿钱，打虎儿的人，当初怎么就没有王法管呢……”老妇人扯起衣襟擦擦眼睛，她的眼睛已经无泪可流：“我要叮嘱虎儿，下辈子不要外出给人干活儿了，青壮壮的汉子，有手有脚饿不死！”

　　车上一名中年男子自言自语：“怨你儿子太老实！你儿子要是有让成十上百的民工死于

矿难的本事，谁还敢判他的死刑！”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不禁想起了今天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老妇人，不知道她有没有赶到监狱和儿子做最后的诀别，有没有把慈母最后的叮咛，送给她的儿子。

　　三天后，本市发行量最大的晨报发布消息：

　　杀害本市优秀企业家的甘肃籍罪犯罗小虎被执行枪决。社会学专家发出呼吁：政府部门应采取必要举措，增强外来务工人员的法律道德意识，为市民营造一个安全的社会环境；审理该案件的法官提醒市民：要严格防范外来务工人员的仇富心理；公安局负责人重申，根据省市有关领导的指示精神，下一阶段的工作重心将主抓外来务工人员犯罪案件，本着从严从重从快处理的原则，决不手软。

　　看到这些消息，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