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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中国社会科学院亚洲太平洋研究所所长张蕴岭
■关注东亚峰会系列报道之三■本报记者孙东辉
首届东亚峰会在发表了《关于东亚峰会的吉隆坡宣言》和《关于预防、控制和应对禽流感的东亚峰会宣言》后宣告闭幕；舆论认为，这是亚洲一体化进程中“分水岭式的事件
”。东亚合作要注意什么问题？东亚共同体长期目标的提出及东盟经济一体化目标的提速有何背景？实现东亚共同体的关键之处是什么？中国经济时报就此专访了“东亚合作展望小组”和“中国—东盟合作专家组”成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亚洲太平洋研究所所长张蕴岭。
东亚合作要注意多样性和开放性
中国经济时报：首届东亚峰会的主题是“加强合作，增进友谊，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参与这次会议的除了东盟１０国，还包括中国、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共１６个国家。在您看来，东亚合作范围进一步扩大意味着什么？
张蕴岭：东亚峰会出现了非东亚国家参加，除了最初倡议的１０＋３（东盟１０国加中国、日本、韩国）全体成员，南亚次大陆的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参会，可以称为１０＋６了。另外，俄罗斯、蒙古、巴基斯坦等国也要求参加东亚峰会。这也说明了东亚合作要注意两个很重要的问题，第一是多样性，东亚国家差别很大，表现在政治体制、经济发展水平、利益等方面，所以东亚合作必须找到自己的模式，并且要有耐心。第二要注意它是开放型的，东亚合作的思想由来已久，东亚合作的种子开始是在推动亚欧合作的进程中开始发芽的，然而推动东亚合作的加速器是１９９７年的金融危机。金融危机主要发生在东亚，危机迫使各国就如何应对危机和防止未来发生新的危机进行讨论与合作。
另外，这次峰会构建了更大的经济合作平台，将亚洲一体化定位为经济合作，也体现了务实的态度。
东亚合作的长期目标是建立东亚共同体
中国经济时报：１２月１２日在第九次东盟与中日韩领导人（１０＋３）会议后，发表的《吉隆坡宣言》提出将建立东亚共同体作为长期目标，我们了解到，相关报告早在几年前就提出来了。
张蕴岭：是的，２００１年“东亚展望小组”提交的研究报告提出的主要建议就包括把建立东亚共同体作为东亚合作的长期目标。同期的建议还包括建立东亚自由贸易和投资区、加强东亚地区的金融合作、推动东亚经济和政治合作的制度性发展、由“１０＋３”框架向“东亚”机制过渡，加强政治安全合作以及社会、文化、教育合作等。展望小组的建议虽然没有得到立即采纳，但报告毕竟指出了东亚合作的一个大方向和蓝图。东亚合作由“对话合作”走向“制度化合作”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中国经济时报：首届东亚峰会１２月１４日发表的宣言指出，东亚峰会在努力推进本地区一体化建设时，应与东盟建设保持一致；东盟１０国领导人１２日在吉隆坡提议，把原定２０２０年实现东盟经济一体化的具体时间提前到２０１５年；这与实现东亚共同体有何关系？
张蕴岭：这是有一定背景的。东盟从成立到现在有３０多年历史，取得了以下成果，一个是把整个东南亚十个国家都包括在内，建立了涵盖该地区所有国家的区域组织；二是建立了自由贸易区，这一设计原定是１５年时间建成，后来进行三次提速，用８年的时间就建成了。现在东盟内部的工业品关税，除少部分敏感部门以外，其他大部分都变成零关税，变成一个完全的市场。在这个基础上，东盟作为东亚地区惟一的比较成功的区域合作组织取得了发展。此后因金融危机的现实需要，东盟邀请了东北亚中日韩参加对话，从区域合作发展的进程来说，是东盟把这些国家带到一起扩大成１０＋３整个东亚地区的范围。
中日韩进来后，东盟是有压力的，在建立合作组织和自由贸易区的基础上向前走，东盟就提出了建立共同体，目标是２０２０年。现在出现了新的情况，就是说东亚也要建立共同体，现在的１０＋３往前，下一步就是要建立自由贸易区，这样东盟的时间表就要往前走。现在不光是１０＋３，还有东亚峰会都是东盟领导，所以这样需要有强有力的、一体化程度比较高的一个东盟。东盟如今经济上从危机已经恢复过来，政治体制也相对比较稳定，外部的压力变成内部的动力，往前走的就会更快一些。
推动东亚整个地区的合作机制的建设要考虑到东亚现在已有的合作机制的存在和作用，东盟经济一体化进程提速、东亚一体化建设要和东盟建设取得一致，都是为了实现东亚共同体所做的努力。
定位准确是实现东亚共同体的关键
中国经济时报：东亚合作要注意多样性和开放性，同时东亚合作的长期目标是建立东亚共同体，这二者之间应该如何协调？
张蕴岭：关键是要分清层次，找准定位。东亚合作的多样性和开放性也给实现东亚共同体的长期目标带来一定的挑战，就是如果想建得快一些，程度深一些，困难就大一些。但目前它并不是要立即解散东盟或停止其他多重机制的作用，相反鼓励多种形式的合作，如中国东盟能够在推动合作上先走一步，或者说步伐更快些，那么，对于推动整个东亚的合作可能会有积极作用。要把东亚地区的各种合作机制纳入东亚长远合作发展的框架和组织体系之中，以便于东亚合作的长远目标的实现，而不是产生新的分割。
在这些框架和组织体系之中，关键在于这几个层次要定位准确，从近期来看，东盟就是要发展共同体，发展步伐要更快，这也是提前五年实现经济一体化的背景；１０＋３就是第九次东盟与中日韩领导人会议提出的先搞经济一体化，其他的以后再说；１０＋６搞战略对话合作，先在大问题上取得共识。如果没有定位只求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会导致最后核心问题的消失，大的问题搞不成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次系列峰会一个成功之处就是把东盟、东亚发展的层次定位比较清楚，当然能不能按照定位来发展，也不是百分之百能肯定的，需要实践来解决。
中国经济时报：也就是实现东亚共同体还处于摸索阶段？
张蕴岭：可以这么说。东亚合作进程开始的时间还不长，处于初级阶段。真正的地区合作的“制度性”组织和基本原则还没有建立起来。现在东盟发展、东亚合作红红火火，但也不能太急。机制需要发展完善，东亚合作进程不会一帆风顺，会遇到各种困难和挫折。欧洲实现统一的梦想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东亚实现共同体的目标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东亚合作长期目标就是我们东亚展望小组提出来建立东亚的共同体，近期东盟先实现共同体，东亚先搞经济的一体化也就是自由贸易区建设，这样一步步走完全可能见到实质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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