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一体化进程中的中国战略抉择

　　■东亚峰会系列报道之一■李勇

　　２００５年１２月中旬，首届东亚峰会将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召开。东亚国家对召开峰会取得共识，标志着东亚区域合作进程走向新的高度，以东亚共同体为长远目标的东亚一体化进程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起点。如何正确认识东亚区域整合的宏观形势，从战略高度、从中国崛起的态势确立中国在东亚一体化进程中的战略抉择，对中国来说，具有重大战略意 义。

　　东亚一体化面临的挑战

　　东亚峰会的召开，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东亚成员对于实现地区整体目标取得共识，东亚一体化进程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但是，如何将共识落到实处，由于一些结构性因素，东亚一体化还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

　　首先，东亚一体化的继续深入发展尚需解决区域内各国政治互信问题。东亚地区历史上曾有过华夷秩序、“大东亚共荣圈”、冷战秩序等不平等的或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对立分裂的国际秩序，从未在整个东亚地区形成过平等的多边合作。这份历史遗产留下了巨大的负面影响，至今尚未彻底清除。这种负面影响又与某些现实因素相结合，阻碍了东亚各国建立起充分的互信，特别是在中国与日本之间。

　　可以说，目前区域内各国政治互信的缺失已经严重阻碍了东亚一体化的进一步发展。仅仅通过目前的加强区域内各国在经济上的相互依存，并不能推动东亚一体化向更深层次发展。例如，在经济上，中日韩之间已经形成了很深的相互依存关系，但是，日本和韩国却一直对东北亚区域合作持冷淡态度。从日本和韩国政府官员和学者在各种场合所表达的态度来看，普遍认为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应当日韩先行，在日本和韩国组建自由贸易区的基础上，中国在适当的时机加入。这种观点的深层原因就是日韩同为美国军事盟国与中国缺乏足够的政治互信。

　　其次，与政治互信紧密相连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东亚一体化进程中的主导权问题。现行的东亚区域合作的“１０＋３”机制是以东盟为主导的，中日韩在东盟框架范围内，在东盟协调下共推合作。但是，随着“１０＋３”机制向东亚峰会转移或改制，引起广泛关注的是：新的机制究竟由谁发挥主导并起核心作用。东盟秘书长王景荣表示：“这不仅仅是名称改动而已，还会有其他的意义。”至少，会议举办地点不可能始终在东盟地区内召开，这种变动和冲击的潜在作用是难以估量的。东亚峰会概念在２００２年提出的时候，东盟就对自己可能被“边缘化”表示忧虑。

　　日本对于东亚一体化进程的实用主义态度更是加剧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长期以来，日本对东亚一体化进程一贯持消极态度。２００２年才转变态度，主动提出“东亚共同体”设想。日本态度的转变主要是基于

中国经济迅速发展和与东盟合作的进展，为避免在亚洲合作中孤立和被“边缘化”，通过加强同东盟的关系和推进东亚一体化进程，来限制中国在该地区日益扩大的影响，是为日本谋求政治和军事大国，在东亚地区与中国抗衡目标服务的。

　　另外，如何处理与美国的关系也是东亚一体化进程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美国在地理上不是东亚国家，但美国凭借强大的综合国力，在东亚，尤其是在东亚安全议题上占据主导地位，在东亚地区具有重要影响。东亚大部分成员对美国都有某种要求，经济上大多要求获得美国市场，政治上对美国也存在种种要求。区域政治市场失灵，显然不利于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也不利于区域合作的制度化建设。因此，如何找到东亚与美国的利益的最佳结合点，成为东亚一体化进程中迫切需要解决的重要课题。

　　中国的战略设计

　　面对东亚一体化新的战略态势，中国如何认识和应对，对于中国实现和平崛起的战略目标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同时，东亚一体化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也为中国的战略设计预留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首先，中国应该认识到东亚一体化对于中国未来发展的重大意义，并积极参与和推动东亚一体化进程的发展。在全球化和地区一体化并行不悖发展的世界潮流之下，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必有其战略依托地带。当前，经济区域一体化客观形成了欧洲、北美、亚太三大经济板块，各大国分别以此为依托。中国地处于东亚的中心，东亚就是中国崛起的地缘战略依托。中国不仅位居东亚的地缘核心，其繁荣的经济还成为东亚、亚太乃至世界经济发展的

发动机，作为崛起的大国，中国在东亚的优势地位不仅突出，而且愈加巩固。布热津斯基指出，“在亚洲大陆，中国已经在地缘政治方面占有主导地位，中国在地区内越来越自信，以便与其历史、地理和经济的内在要求相称，这是十分自然的。”

　　其次，中国在推进东亚一体化进程中应该坚持以东盟为主导，加强与东盟的全面合作。应该看到，东盟的主导地位是历史形成的，并且有延续性。没有东盟的设计、倡导和组织，就没有今天的东亚合作。由于在地区大国之间很难达成共识，在可预见的将来，中日两国都无法单独主导东亚一体化进程，同时美国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如果在未来出现了东盟在东亚一体化进程中被边缘化的局面，在东亚将不可避免出现区域紧张气氛，本来就严重短缺的政治互信将进一步恶化，东亚一体化进程将不可避免地受阻。同时，坚持东盟来主导东亚一体化进程，也有利于树立中国不搞霸权的正面国际形象。

　　再次，中国在推进东亚一体化进程中应以国际制度建设为核心。从全球各地区的发展来看，促进地区一体化，尤以制度建设为基本特征。通过制度建设，积极提供地区公共物品，有利于中国进一步融入到东亚政治经济之中，并成为其中的积极而富有建设性的力量，也有助于通过多边合作的形式打破“中国威胁论”和周边国家的疑虑，展示负责任、可预期、建设性的国际形象，同时为积极打造地区秩序奠定坚实的基础。而且，东亚一体化尚处于起步阶段，制度建设也处于草创时期，中国有着丰富的战略运作空间。

　　最后，搞好国内建设是中国真正成为东亚一体化进程的推动力量的最根本的基础和落脚点。构建

和谐社会，实现２０２０年全面小康社会的目标虽是我国内政，但只有内政搞好了，才能加强综合国力，加强影响世界事务的能力。因此，在今后相当长时期内，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把国内事情作为第一要务，培养国民健康的大国心态仍然是中国至关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