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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凌晓棠
小时候屡被表扬，衣着朴素。“老大穿新衣，老二穿旧衣”，我上面哥姐众多，轮到我自然是旧衣。哥姐们衣服下传起来的态度也并不那么心甘情愿。至今仍记得大姐的埋怨———外婆做给她的那件大紫花灯心绒只有逢年过节照相才允许穿，生怕穿坏了。这么爱惜，那件衣服传至二姐就寿终正寝。也有质地经久耐穿的，如我整个小学时期最阔气的一件呢
子上衣，褐色粗条纹，男式的，还是哥哥穿过的。传至我一个窟窿也没有，我妈拿到裁缝店把正反调个面，又是一件全新的了。等着捡姐姐的衣服都等成习惯了。
考上大学，妈妈给过我200块钱添冬装。我没买，记得其中的60块钱买了一盒邓丽君现场版演唱会的磁带，引起宿舍一片惊呼，那时同寝室不少同学一个月生活费只有60块。回家过年，二姐见我穿得少，把她正穿着的一件绿格子大衣给了我。大学毕业时积了半箱子的磁带（全部正版，现全遭淘汰），半箱衣服全是“施舍”来的。小姨那时移民去了香港，给我不少她的衣服，偶尔我也脱离“朴素”时髦一把，我的时髦带着港派的金光灿烂，结果是大学期间我的衣服屡被偷。其中有一件是舅舅从巴黎带回来的咖啡色衣摆袖口镶奶白边的短大衣，尽管衣服上写着“madeinchina”，到底是在巴黎浸润过的！被偷后，同寝室最要好的同学叉着腰站在寝室门口漫无目标地骂了15分钟，我坐在床头哭，晚饭没吃。后来有位同学说：“别哭了，我们的新衣服都是自己节衣缩食买，你的衣服全是亲戚送的。”话虽不中听，道理有几分，别人送的像是抱来的孩子；自己挣的才是亲生的。
工作后离得最近的就是哥嫂，嫂子漂亮且是好衣之人。就地取材，我捡嫂子的衣服穿。初始她有点不好意思，穿剩的衣服处理给灾区才是正当出路，给小姑子易遭“恶嫂”罪名。慢慢的，我们一同上街，穿什么全由嫂子作主了，有我看中的衣服也劝她买下：“你穿什么都好看，再说你如果不喜欢还可以给我。”我很喜欢那段日子，相当于有专职服装造型师打理。嫂子不追名牌，我跟着她捡到的全是深圳本土货：鱼、天意、经典故事……与嫂子分别之后，博得不少讲究品味但绝对不会主动送衣改造我的女人们的同情。同情使人进步，我知道档次跟价格成正比，其中进口的比国产的有品味，白布的比花布的更小资。对于名牌同情我的女人们炼就火眼金睛，她们对网上最热“贵族论战”有一方表示最喜欢的服饰牌子是PORTS嗤之以鼻，她们说PORTS是浙江人创建的洋牌，是出口转内销。幸亏我没对着她们沾沾自喜有两套PORTS司服。
近日看女友写的书，讲小资是“无产阶级的口袋，资产阶级的口味”，她“宁可只要资产阶级的口袋”，“等有了资产阶级的口袋，轮不到任何时尚不时尚的人们教导我要有怎样的口味”。简直就是我的呼声。口袋里有，老甜甜龚如心的羊角辫跟周杰伦的罗圈腿一样很拉风。周末见自费飞来上海看大师杯赛的女友，刚骂她奢侈，她掏出手机辩：“看看我的手机，1700块买的，用了4年，没和弦没彩屏不能拍照不能听mp3。”为便宜骄傲的态度堪比艾伦·金斯堡，“看，我这件衣服5块、皮鞋3块、衬衣2块、领带1块，都是二手贷。只有我的诗是一手的”。
没关系，总要有一些人想走在时尚的前端。不学习不致敬，当她们想返璞归真的时候，我自然上位，因为，我一直璞，一直真。
（晓健／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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