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凌晓棠
小时候我们故意把多音字“行”颠倒念,“我们行(xing)里买了一辆自行(hang)车,我问行(xing)长,行(hang)不行(hang),行(xing)长说,行(hang)行(hang)行(hang)。”那年月我们认为车就是单车的简称,凤凰永久代表名车。
小城里有个女人,父母去台湾她被落下了。70年代末,在台湾的父母找到她,为补偿她问她要什么,她写信说想要辆车。若干天后,有电话打到女人的单位,说有辆车自香港海关带过来,请她去取,税自理。税额在当年听起来简直是天文数字,全城人存款加起来好像也付不起。她的父母,给她买了“蓝鸟”轿车,而她想要的,不过是一辆单车。那年代,拥有私家轿车跟登月一样属于科幻故事。全城人都在替她想办法,好让“蓝鸟”变“凤凰”。隐约记得最后是省里政府出面,为妥善处理台胞困难,把蓝鸟的税交了,车归政府所有,政府送她一辆朱红色的凤凰单车。皆大欢喜。
就此“蓝鸟”在我心里一直占据着顶级的位置。当汽车品牌像手机那般,恨不得席卷全国,宝马、劳斯莱斯、宾利……一浪高一浪的价格,没有在我心里冲激起浪花。繁荣太快,像服了补药价格雄起,诱发起许多人跃跃欲试的力量。张献民写过的台湾靠租卖录像带起家的邱复生来大陆投资拍电影,条件是要最好的演员最好的导演,于是有了《活着》。最好的导演张艺谋看中了最好的演员葛优,葛优自认路数与张艺谋有别,听说是境外投资,胡乱开口要60万,(当时行价是3万元左右)想把老谋子吓回去。没想到成交。“葛先生就花这钱买了北京城当时惟一的一辆蓝色宝马车,还后悔:早知道,该要80万。”
这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关于购买汽车的故事,符合我阿Q式的自我抚慰。同学聚会有同学开着奔驰车前来赴会,立马,几十双红眼睛如火柴头碰到了红磷片,烈火熊熊。有同学咽着口水问,“你,你,你,买车了吗?”我笑,“买了,单车,永久牌,老字号。”真的,我劝自己不眼红,曾是身份象征的手机,可以沦落到人尽可夫,谁说汽车不可以?它们一直在降价。
最新的《南方周末》讲童话大王郑渊洁的儿子,从自家私塾毕业后,找了份扛鸡蛋的工作,每天开着他18岁的生日礼物,奥迪V6去商场扛鸡蛋。羡慕他的奥迪?不如羡慕他有一个好爸爸吧。
(夏天/编制)(来源:金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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