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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以宾
兰州电视台推出的一档《服务创业——一把手上电视》节目引出不同的评说，正巧同时读到《瞭望东方周刊》一篇关于“个性化官员”的专家访谈，二者表面上看似没多少直接联系，但却同指向一个早该辨析一番的深层次话题：官员的个性化张扬与制度、规则，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兰州的所谓“一把手上电视”，大体是：市民通过热线电话向亮相荧屏的“一把手”们反映各种问题，一把手要现场给予回答，无可奉告、不清楚、马上和尽快等外交辞令和模糊词语被禁止使用。笔者以为，即使电视台方面和“一把手”们毫无借此“做秀”之意，即使在回答市民问题时能完全做到实事求是、毫无私念，即使所有问题都能在这里迎刃而解，那么，它依然有一种隐含的东西值得关注：这种“运作”方式，究竟是基于“人治”还是“法治”？是主要展示官员个性，还是强调政府运行的制度性与规则性？
封建社会暂且不论，建国几十年来，“一把手”说了算向来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用今天的眼光看，需要具体分析：企业“一把手”确实常常需要个人说了算，这包括对市场作出快速反应，凭借个人独特的商业理念、经营才能、个人风格和“灵感”作出重大决策。然而，企业一把手的这种个人说了算需要相应地承担责任和后果。因此，尽管其权力甚大乃至每每“一言堂”，但没有哪个企业“一把手”会不负责任地乱说乱“拍板”。而政府的运行和企业显然有着重大区别：在《了望东方周刊》访谈中的专家认为，“政治家是处在政治共同体底层、以专门吸纳公众利益要求、并通过专业职责和技能，把单个、局部的利益要求变成法律和政府政策的人士，是公众利益的看护者、代表者；而官员是具体执行政府政策的专业技术人员，其行为准则是对上负责。而对下还是对上负责是政治家与官员的分水岭。”问题是，地方政府以及部门一把手究竟算政治家还是官员？作为执政党，从中央到地方保持统一目标、统一意志、统一原则、统一标准是勿庸置疑的，而政府呢？从中央到地方，按说也应在同一原则下强调一致性。从这个角度上看，地方一把手的身份，主要应该是官员而不是政治家，地方各级官员的主要职能应该是“执行”。作为执行者，没必要过于表现其个性。
近些年，地方施政常给人以各行其是、五花八门的感觉，这实际上也是地方官员角色混乱的表现。例如土地征用、拆迁补偿、农民工工资清欠等等，按说中央政府的统一政策和要求十分明确，但到了各地就变得五花八门。反腐倡廉，也是党中央早已确定的统一目标和措施，但各地竞相推出的“创新”措施不仅常表现出与中央精神的背离，也大有“做秀”之嫌。究其因，大抵是地方“一把手”常常把自己当成政治家而不是执行者，在执行与张扬个性以及所谓的“创新”二者之间，常常偏重于后者。客观上，现有党纪、政令、规则给予他们中央精神原则之外“个人说了算”的空间太大，于是随意性乃至与中央的背离性也随之增大。
假如说所有官员张扬个性、通过这种张扬塑造公众形象是一种正当、合理的需求，那么，也得看个性张扬的基点究竟是什么。地方政府“一把手”以个人身份甚或以平民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个人观点，或与市民以平等对话的方式探讨某些问题，当然无可厚非。这种方式，同样可以充分展示其价值观、学识与个人品格。但这需要确立一个界限：凡属中央政府已明确的立场、原则以及具体规定，凡属需要经过既定的政府办公程序、市民听政程序乃至法律程序才能定论的事项，官员要么回避，要么以个人身份说了也不能算数。而兰州的《一把手上电视》恰恰违反了这一原则：在那样的规定情景下，“一把手”们不可能以一个“自然人”身份或者个人说了不算的姿态来回答市民的问题，而是代表他的职位权力、代表他负责的部门说话。这种方式表面看来是在显示政务透明和重视市民呼声，实质上是在浓化个人说了算的“人治”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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