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锐
在欧宪被否、欧盟急于找到摆脱政治危机的“救命稻草”时，6月16—17日的欧盟首脑会议再一次将欧盟委员会精心炮制的欧盟中期财政预算草案无情地撂在了一边。难道，欧盟在接受了政治危机的残酷洗劫之后紧接着将陷入经济困境的折磨之中？
欧盟对自己中期财政预算的设计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开始了。在其最近向欧盟首脑会议提交的新方案中，欧盟委员会要求将预算总额由2007年的1246欧元逐步增加至2013年的1431亿欧元；同时建议将欧盟2007年至2013财政年度的预算比例，从成员国国民总收入的1％提高到1．14％。欧盟负责人指出，增加财政预算并不仅仅是为了适应欧盟扩大的需要，也是为了实现成员国建设一个强大的、有竞争力和充分就业的欧盟的愿望。按照要求，欧盟财政预算方案必须提交欧盟首脑会议和欧洲议会通过后方可生效。
资料表明，欧盟目前的预算约1000亿欧元，新方案显然大大增加了成员国的财政支出。因此，德国、法国、荷兰、英国、瑞典和奥地利6个主要出资国从一开始就要求“减负”，将预算开支占国民总收入的比例控制在1％以内。但接受援助较多的国家如西班牙、意大利等却对欧盟新方案大多持欢迎态度。而为了挽救欧盟中期财政预算方案，波兰、捷克等10个新成员国提出建议，表示愿意放弃欧盟向其提供的部分资金援助，将多余资金分配给发达成员国。
其实争论不仅仅集中在年度预算盘子应该多大问题上。一般说来，欧盟预算开支大致可分为为实施共同农业政策而制订保障基金、为各类用于援助贫困地区的发展援助基金，以及对外行动、对内政策以及行政开支等。因此，对贫穷地区补助如何分配、农业补贴怎样改革等一系列问题都成为了成员国之间关注的焦点。
英法博弈预算触礁
虽然欧盟首脑峰会召开之前英法德三国首脑“闪电般”会晤以试图协调各自在预算方案上的立场分歧，但最终还是未能走到一起，欧委会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预算草案被几个大国力量撕得粉碎。
矛盾主要集中在英法两国的利益对抗且互不相让之上。
1984年，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曾以英国从欧盟获得的农业补贴过少为由，成功地争取到欧盟同意每年将一定数额财政资金返还给英国。据此，1997－2003年间，英国从欧盟获得的返款平均每年达46亿欧元。2007－2013年间英国平均每年可从欧盟获得71亿欧元的返款。对于英国的这项“特权”，包括法国在内的大多数欧盟成员国认为，在英国已成长为一个富裕国家的情况下是“不公平”的，应该予以取消。
但英国政府认为，让英国放弃“返还权”使其无法向国民交代。因为英国目前每年投进欧盟的款项比法国多两倍，假若取消“返还款”，英国对欧盟承担的预算将比法国高出15倍。并且欧盟的农业补贴占预算的40％，其中农业国法国从中受益最多。英国首相布莱尔指出，英国可以做出妥协，但前提是必须对欧盟预算结构重新进行调整，削减农业补贴。也就是说，法国不在财政上“出血”，英国就不会做出让步。这一立场法国显然难以接受。德国媒体认为，希拉克一旦就此妥协，下台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
对于布莱尔的辩解，希拉克认为，欧盟的农业补贴预算在2002年10月就已经达成协议，要将2013年的农业补贴开支锁定在2006年的水平，欧盟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再改变。但布莱尔指出，尽管2002年欧盟首脑做出过决议，维持现有的预算结构，但那是法德的主张，英国当时为了顾全大局而不得不作出妥协。
眼看着英法两国的“较真”陷入僵局，欧盟轮值国主席、卢森堡首相容克提出了一项折中方案，该法案对英国做出让步，对2007年至2013年期间英国享受的欧盟财政返款仍维持在欧盟扩大前的水平，2013年后，英国获得返款开始削减，但要与欧盟共同农业政策的改革相挂钩。但布莱尔政府明确表示“不能接受卢森堡提出的解决方案”。
现代国际关系认为，国家是理性而自私的。换句话说，没有永恒的朋友，而只有永恒的国家利益。现在的世界也是一个竞争的世界，竞争的过程往往就是博弈的过程。那么按照纳什“博弈论”来看，一个国家合理的逻辑就是，如何追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本质上是动态的你得我失，结果往往未必均衡。从这种意义上来看，也许英法相争并无不妥，只是这样就将欧盟逼入了死角。
危机袭向欧盟
欧盟政治家们本来希望财政预算方案能在这次首脑峰会上顺利通过从而为日前受挫的欧洲一体化进程压压惊、打打气，然而结果还是大吵一场，不欢而散。美联社说，欧盟在短时间内跌得鼻青脸肿，令人怀疑持续50多年的欧洲一体化进程是否已经失去了方向。即将卸任的欧盟轮值主席国卢森堡首相容克忧心忡忡地说：自法国和荷兰相继否决《欧盟宪法条约》后，欧盟财政预算案又出了问题，欧盟已陷入了一场严重的危机之中。
但是，欧盟宪法危机与财政预算的流产相比却有些黯然失色了，毕竟后者关乎欧盟的日常运行。按照欧洲议会议长帕特·考克斯的话说，欧盟不可能“开着一辆油箱空空的汽车驶向未来”。分析人士指出，欧盟预算方案的搁浅，主要将带来两个方面的影响：一是欧盟的下一个7年的财政安排将难以按期完成；二是欧盟的形象严重受损，普通民众和金融市场对欧盟这个政治经济联盟的信心将会受到打击。但分析人士同时指出，即便欧盟各国在2007年前一直无法就中期预算达成协议，也绝不是欧盟的末日。纵观历史，欧盟财政危机曾在80年代频繁发生，而且欧盟领导人还有一种“不到最后时刻不妥协”的“传统”。因此，欧盟终将迈过财政预算这道坎。
在笔者看来，欧盟财政预算的难产实际是整个欧元区经济低落徘徊的结果。近几年来，欧元区经济增长始终徘徊在1％至2％。欧盟委员会日前发布报告称，今年第一季度欧元区的经济增长率为0．4％，而第二季度的增长率将放慢到0．2％。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欧元区今年的经济增速为1．6％，低于去年的2％。与经济增速放缓相对应，欧元区的失业率居高不下，德国的失业率高达近12％，法国的失业率也逾10％。不仅如此，欧元12国中将有五国财政赤字超标，其中意大利的赤字比例将在今明两年分别达到3．6％和4．6％，葡萄牙的赤字比例将在今明两年分别达到4．9％和4．7％。在财政吃紧、手头拮据的情况下，要想各国为欧盟“大家庭”增加开支恐怕不那么容易。
另外，与以往“小欧盟”只有意大利等少数国家需要财政扶持相比，今天“大欧盟”中于去年加入进来的10个成员国几乎都是“贫困户”。如果说英法德等国为了欧盟部分老成员脱贫能够主动埋单的话，那么，希望他们今后同样对后来者慷慨解囊则似乎变得相当困难。这不仅因为那些后来者已经对他们的劳动力市场形成了冲击并导致本国国民的不满，更重要的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义务为别人“输血”。因此，从现在看来，欧盟一体化还是形式大于内容。
（作者系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经济学教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