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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国际贸易历史，就是矛盾－解决－再产生矛盾－再解决的历史。而解决矛盾谈判的过程，实质上是利益的博弈，是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平衡。
俗话说：化干戈为玉帛。说的是解决问题与其鱼死网破，不如谋求双赢。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贸易摩擦和矛盾可谓时时处处存在，如何在摩擦中寻找和解，是每个“做生意”的都在思考的问题。6月11日凌晨零点结束的中欧纺织品贸易谈判，成功地化解了贸易战。这
场谈判能否让我们找出规律性的东西，为其他的贸易纠纷提供借鉴？
利益面和损失面的权衡
谈判的过程，实质上就是利益的博弈，就是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平衡，就是双方寻求妥协的过程。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斗智斗勇，为的是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中欧双方官员马拉松式的谈判，从10日下午2点延续到次日零点，原则性可谓强矣，争什么？国家利益的最大化。
前一阵子，有关中国纺织品对欧美产业造成损害的渲染，显然被人为放大了。事实上，目前中国对欧盟出口的纺织品金额，仅占中欧双边贸易额的7％左右。而欧盟国家大多已不再生产与中国出口纺织品相同的品种。这就是说，即便中国不向欧盟出口纺织品，欧盟也要从其他国家进口，因为欧盟早已完成了产业转移。如此看来，中国纺织品对欧盟造成的冲击并没有像某些宣传中那么大。鉴于这样的事实，薄熙来和曼德尔森都算过一本账，权衡利益面和损失面，而和解的结果对双方都是利益面超过损失面。曼德尔森在谈判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尽管今年以来中国对欧盟纺织品出口爆炸性地增长，但我主张友好、友善地解决纠纷，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而非采取强硬措施；我们承诺，对实现纺织品贸易一体化后的中国纺织品，克制使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第242段条款。显然，曼德尔森并没有坚持“原则性”，向中国纺织品挥舞设限大棒。这个让步，就在于他看到了中国市场对欧盟的极端重要性，拘泥于几个品种纺织品，实在得不偿失。
中国方面同样作出了某种妥协。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从现在起到2007年年底，双方将保证一个平稳的过渡期，从2008年起，欧盟对中国纺织品全面开放；欧盟承诺对来自中国的棉布、T恤衫等10类纺织品终止特保调查，并按照每年8％～12.5％的增长率确定中国对欧盟出口数量。正如薄熙来在新闻发布会上重申的：纺织品一体化是我们应当享有的权利。但尽管如此，中国老百姓有一句话：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就表明，中国作出如此让步是值得的，因为假如一味“坚持原则”，不仅纺织品贸易自由化的好处享受不到，就连每年增长8％～12.5％的好处也沾不上边。
表面上看，中国如此让步，似乎与纺织品贸易自由化原则不符，是倒退；欧盟也没有坚守住中国纺织品出口每年增长7.5％的“底线”。双方好像都没有坚持原则。但如果将纺织品贸易摩擦放到中欧合作的战略高度上分析，就会发现，如果双方僵持不下，很可能会影响中欧合作的大好前景。退一步，海阔天空，无疑是具有战略眼光的。
诚意：化解矛盾的基础
国际贸易，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相互信任，生意才做得下去且能维持长久。很难想象，买卖双方互不信任，甚至抱有敌意，生意会越做越大。今天的中欧贸易关系，早已不是20多年前那种状况。欧盟已成为中国最大贸易伙伴，而中国已成为欧盟第二大贸易伙伴。可以说，正因为双方都抱有诚意，中欧纺织品贸易问题谈判才能取得双赢的结果。
前几天，就在中欧相互指责、对峙，吵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双方却始终没有切断过联系沟通的渠道。本月10日晚上，商务部官员在中欧谈判间隙告诉记者，事实上，从发生纠纷的一开始，中欧之间的磋商就一直没有间断过。曼德尔森与薄熙来谈判前，中欧双方在北京的艰苦谈判已通宵达旦进行了很多天。而曼德尔森赶在实施特保前的最后一天，专程赶赴申城谈判，其行动本身就表明了他对化解矛盾的诚意。他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得好：“我们不想使取消纺织品配额的车轮逆转。我个人是拥护实行自由贸易的，中国有权享受自由贸易的好处。我们宁可与中国保持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也不要打贸易战。”
中国同样是抱着诚意而来。6月9日，薄熙来部长刚出席在沪举行的世界服务贸易论坛后，马不停蹄赶到浦东，当面听取上海8家大型纺织品贸易和生产企业负责人的意见，为第二天与曼德尔森谈判作准备。谈判结束后，薄熙来说：今天即使达不成协议，但也体现了我们双方的诚意。我们在纺织品贸易摩擦问题上，都表现出顾全大局的气概，充分体现出双方对发展中欧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高度重视。
以平常心对待贸易摩擦
一部国际贸易历史，就是矛盾－解决－再产生矛盾－再解决的历史，且周而复始地螺旋式上升。摩擦、吵闹以至打架，司空见惯，对此不必过于紧张。改革开放前，整个中国一年外贸进出口不过100多亿美元，那时国际贸易摩擦这个词闻所未闻。而去年，我国外贸进出口超过1.1万亿美元，其中加入世贸组织后短短3年就翻了一番。外贸进出口量大了，与世界各国的贸易往来多了，矛盾自然增多。这并不奇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日本与美国之间的贸易战，从纺织品打到汽车，几乎隔几年就换一个吵架题目。为什么？就因为双边贸易增加、接触多的缘故。日美贸易战打了数十年，双方并没有因此分道扬镳，双边贸易额不降反升，经济贸易方面互相依赖的程度倒是越来越紧密了。
对于这次中欧纺织品贸易摩擦，无论欧盟还是中国、无论是企业界还是民众、无论是政府还是理论界学术界，其关注程度之高，可谓前所未有。中国“入世”后，涉及如此多就业人口、产业波及面如此之广的贸易摩擦，这还是第一回。不要说中国人首次碰到如此规模的吵架，就是欧洲人，虽说贸易战司空见惯，但都是发达国家之间干仗，与发展中国家这般大规模的吵架，他们也是第一次。不过发达国家吵惯了，而且有一整套吵架的方法，可我们还没学会，因此看到人家气势汹汹吵上门来，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直面摩擦，重视摩擦，但不为所困，这也是一种艺术和本事。中国人不习惯吵架，我们习惯于意见一致。其实，在这方面，可以采取拿来主义，就和日本人、美国人、欧洲人一样，吵归吵，吵完了大家照样合作、照样握手言欢、照样碰杯喝酒，就像中欧纺织品贸易谈判那样，吵完后双方开开心心、互赠礼品、举杯庆贺。
随着中国进一步对外开放，中国融入世界经济的程度越深，我们与各贸易伙伴之间的摩擦也会日趋增多。有矛盾有困难不是坏事，这里需要的不是焦躁和感情用事，更不能倒退，而应以平常心对待，学会在坚持原则基础上妥协的本领，熟练掌握打“持久战”的战略战术。
本报记者 蒋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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