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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费公路调查·业主之困本报记者 邹建锋
“‘四自’公路为解决交通基础设施发展滞后问题发挥了巨大作用，但是随着路网建设的推进，除了高速公路之外，普通‘四自’公路的生命力正在下降。”浙江省海宁市通程建设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居步中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居步中的观点在收费公路的业主单位和主管部门可以说是个共识。浙江省公路管理局副局长杨才古在一篇题为《关于收费公路实施干线畅通工程的调研》的报告中写道：以客观冷静的眼光再来审视“四自”公路这个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很多积极因素已随时间流逝发生了悄然变化，其生命力也不再如当初。
大道人人爱 收费讨人嫌
“在道路不好的时候，从政府到百姓人人都希望快点把路修起来，但是等到修成了，老百姓对收费就不那么理解了，特别是收费站一带的地方政府和百姓都不喜欢，觉得影响了当地的投资环境。”杭州市余杭区交通局交通管理科科长冯坚敏这样对记者说。
据记者了解，浙江省采用“四自”模式进行公路建设起源于1992年。当时，正是该省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矛盾最突出的时候。记者对此也记忆犹新：譬如现在坐车走高速公路从杭州到温州只需四小时左右，而1991年记者从杭州到温州出差，在“基本顺利”的情况下，颠簸了近十五个小时。
“当时公路基础设施和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矛盾非常突出，如果仅仅依靠政府财政投入修路，根本不可能用短短几年打通‘瓶颈’。所以当时浙江省委省政府决定‘今天花明天的钱’，采取‘自行贷款、自行建设、自行收费、自行还贷’的模式推进公路建设。”余杭区交通局办公室主任朱红耀对记者说。
杨才古对浙江“四自”公路建设的评价是：作为浙江省公路建设投融资体制改革的重要产物，收费公路在浙江公路建设史上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认为，“四自”公路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拓宽了公路建设的投融资渠道，改变了投资理念，充分调动了社会各界投资建设公路的积极性，由原本的政府部门一家办交通改为全社会参与办交通，较好地解决了公路建设资金不足的矛盾；二是大大加快了干线公路的建设与改造步伐，使公路通行能力大大提高。收费公路里程的快速增长，使全省公路路网结构进一步优化，二级以上等级公路比重从1992年的6．4％上升到2002年的20％。
但是，享受了大道通畅的地方政府和百姓似乎显得有些“忘恩负义”。尤其是收费站附近的乡镇，往往对收费站很不待见，最大的理由是影响了出行，破坏了投资环境。在记者所走访的几个地方，都听到了这样的说法。
惨淡经营的“印钞机”
在不少人眼里，车水马龙的收费公路简直就是“印钞机”，近年来各地的招商引资中，“四自”公路总是能够吸引不少投资者的眼光。
“在前几年，的确还有不错的回报，但是这几年可以说是每况愈下。”冯坚敏对记者说。
他举了余杭区104国道收费站的例子：刚开通的时候每天通过收费站的车辆不少于十万辆，有时候甚至超过二十万辆，但是现在每天的通行车辆不过二万辆左右。
他说，之所以会在社会车辆连年增长的情况出现通行车辆急剧下降的情况，原因是多方面的：高速公路的开通分流了不少跑长途的外地车辆，普通公路的路网建设使得本地和周边地区的车辆有了替代路线，部分车辆为了逃费在邻近收费站的时候千方百计绕道行驶……
在采访中，记者拿到了浙江省某“四自”公路的相关财务数据：2004年通行费总收入为5700万元。该条公路目前尚欠银行贷款3．9亿元，每年的利息支出超过2000万元。2004年，该路进行部分路段大修，共投入2200万元。
该路业主单位的负责人告诉记者，“四自”公路的全部费用都依靠收费，其支出项目包括路政管理经费、日常保养维护、大中修支出。由于超限车辆太多，导致公路的实际寿命大大低于设计寿命。理论上公路的大修是每八年进行一次，但是这条路投入使用不过五年就不得不开始进行大修。2005年，该路的大修预算需要5000万元。
“所以按照目前的状况，收费公路也就是勉强维持而已，根本谈不上偿还贷款。”这位负责人表示。
杨才古在《关于收费公路实施干线畅通工程的调研》中指出，随着路网结构的变化和完善，收费公路各种矛盾明显暴露。
部分收费公路业主受经济利益驱动，存在重收费、轻养护，重经济效益、轻社会效益的思想，养护投入不足。
普通公路收费经营效益每况愈下，很难保证足额的养护经费投入。从目前情况看，大部分普通公路收费项目经营存在不同程度的亏损，特别是与高速公路平行的普通公路收费项目效益出现严重亏损，个别经营公司入不敷出。
部分收费公路在建设期间对外引资，高回报承诺，投资者不承担任何投资风险，给公司经营埋下了隐患，公司通行费收入大部分或全部，甚至追加贷款作为股东回报，股东挣了钱，而公司债务不断扩大、包袱越来越重。如37省道一个收费项目，对引进外资的承诺，前五年每年回报投资的20％，五年收回本金，八年的经营，收费额已超过投资总额，但公司债务还在进一步扩大。
会不会成为新的“瓶颈”
01省道（沪杭公路）是浙江省内历史最悠久的公路之一，由于沿钱塘江北岸的海塘修建，这条公路不仅狭窄，而且弯弯曲曲，通行能力很差。
从1994年开始，01省道沿线的海宁、海盐、平湖等地下决心将其异地重建，经过四年的努力，终于按照一级公路标准修成了一条全新的公路，当地百姓形象地称其为“东西大道”。
在浙江采访期间，记者不止一次驱车途经“东西大道”，感受却实在不太美妙：刚从杭州与海宁交界的路口驶入这条大道，映入眼帘的是两块牌子，一块气势不凡的大牌子上书“欢迎进入文明样板路”，一块树立在中间隔离带上的指示牌则写着“告示：前方公路损坏，车辆减速通行”。随后，是十余公里严重破损的道路。
一次一位同行者坐在记者驾驶的车上体验这段道路的时候，笑着说：“这哪是文明样板路，简直就是搓板路嘛。”
记者向居步中了解情况，他说：“这段路的确破损比较严重。”对于为何破损严重而不及时修复的原因，居步中笑而不答。
随后记者从侧面了解到，从东西大道进入杭州市区，杭州方面目前没有收费站，为了解决进城费“流失”的问题，杭州市城乡建委决定在该路段修建一座新的收费站，记者在现场也看到了“前方收费站施工，道路封闭”的告示牌。
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新收费站与海宁境内收费站之间的距离不到30公里。新增的收费站必然会影响东西大道的车流量。
“双方为了利益问题发生争执，这段路没人修与此有关。”当地一位人士这样对记者说。
与此同时，记者通过亲身体验了解到，即便是一些未发生利益纠纷的“四自”公路，路况不佳的情况也不同程度地存在。
据了解，浙江省从2003年开始在全省实施“干线畅通工程”。根据干线畅通工程实施意见，列入重点线路的6条国道、28条省道共计1598公里的大中修项目中，收费公路达800公里，占了一半以上。
对此，杨占才在调研报告中指出，收费公路通过收取通行费来实现建设与养护的投入，人们对收费公路的服务质量和路况要求相对较高，但受超载超限、大交通流量及养护投入不足等因素影响，全省收费公路路况普遍较差。
尤其是水泥砼路面，破损严重，破板修复周期较长、存在较多的安全隐患，路况也难以得到有效改善，部分路段已影响到收费公路形象。特别是早期修建的收费公路，如104国道德清段、320国道衢州至龙游段、330国道缙云段等水泥砼路面破板较严重，单靠修修补补已难以保持路况的完好。
“由于我省收费公路投资主体多元化、经营项目分散化、行业管理缺乏行之有效的管理手段，情况复杂。对收费公路经营者而言，要在原有基础上加大对养护经费的投入，围绕企业经济利益与公路社会效益的一系列矛盾在实施畅通工程中充分地暴露出来。因此，解决好这一难题，已迫在眉睫，需要我们客观分析、认真对待、妥善解决，使收费公路畅通工程顺利实施，达到全线畅通的目的，从而实现5000公里干线公路畅通的目标。”
“由此可见，收费公路是畅通工程必须突破的一大难点。”
在杨占才的调研报告中，人们不难看到浙江省政府部门对收费公路现状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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