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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陈伟蕾 实习生 张涛从5月13日到5月20日的7天里，“中国内衣之都”——广东盐步的人们面临一连串惊涛骇浪。“4月份以来，接到的美国订单明显比过去少了很多！”一个又一个不祥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全镇上下。“这几天一听到电话响当当我心就跳，求上天保佑不要是海外客户取肖订单的电话。”令企业更担心是定单陡然减少后，怎么确保员工的稳定。“民工荒”变成“停工荒”的现象在珠三角已经出现了一些迹象。“叮铃铃”，随着一声清脆的下班铃响，大批的工人涌出了工厂，三三两两穿着蓝色短袖工作服的打工妹
边走边谈笑，时而打情骂俏，时而如蝴蝶般互相追逐。夕阳西下，晚霞斜照在工厂的广告牌上，照在打工妹纯真而充满向往的脸上。在这个美丽而祥和的傍晚，一片乌云悄悄地逼近了这个号称“中国内衣之都”的广东南海盐步镇。盐步镇里驻扎着100多家内衣相关企业，拥有各类衣车15000多台（套），有超过2万人吃内衣这碗饭，内衣年产量达1000万打。涌现出了“奥丽侬、紫兰蒂、美思、莎莲妮”等一批内衣品牌。从5月13日到5月20日的7天里，盐步的人们面临一连串的惊涛骇浪。华盛顿时间5月18日，美国再次宣布对来自中国的男式儿童纯棉和合成纤维梭织衬衫（340/640）、合成纤维裤子（647/648）、合成纤维针织裤子（638/639）和精梳纯棉纱线（301）4类纺织品实施特保措施，进口量最多只能比过去12个月的进口量增加7．5％。这是继5月13日对中国的纯棉裤子、纯棉针织衬衫和内衣裤实施配额限制后，美国在短短5天内对中国纺织品的再次设限行动。紧接着，5月20日，国家宣布自2005年6月1日起大幅度提高74种纺织品出口关税税率，多数纺织品的税率为原来的5倍。在盐步镇里，一个又一个不祥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全镇上下。“4月份以来，接到的美国订单明显比过去少了很多。美国市场变化无常啊！”专门出口美国市场的千亿内衣的总经理李恩感叹说。不过盐步业界倒也没有太多的恐慌。由于近年来美国反反复复地对中国纺织品特别是对内衣产品设限，盐步的内衣厂商们的“免疫力”也提高了不少，也变得机灵多了，这里原来有40%以上的企业做美国市场，现在变为只有不到20%的企业做美国的订单。“知道美国这次设限的品类中有童装，镇上许多童装厂的老总都紧张起来。”“这几天一听到电话响我心就跳，求老天保佑不要是取消订单的电话。”“现在我们根本不敢接单，虎门估计有20％左右的企业都会受影响。”“春节时想招工招不到，每天要干10个小时；现在许多工人停在那儿没事做，‘民工荒’快变成‘停工慌’了！”“就我们的经验而言，他们限制什么产品，我们就不生产或少生产什么产品，而改做其它类型的产品。”盐步镇内的美思内衣有限公司总经理吴艳芬介绍说，美思内衣公司以前有10%左右的内衣裤产品出口美国，因为美国近年来的设限比较繁多，美思内衣公司已逐步退出美国市场。
5月19日的自发聚会
尽管这两次行动到底会波及广东的多少个纺织服装企业，一时还无法获得准确的统计数据。但广东许多纺织服装企业老总还有协会负责人显然都坐不住了，平时忙得没有时间碰头的老总们，5月19日那天却不约而同地纷纷聚集在了各自所属地区行业协会的会议厅里。“当知道美国这次设限的品类中有童装时，我们这里许多童装厂的老总都紧张起来。”“中国童装之乡”佛山环市镇佳美制衣有限公司的老板黄致楷说。“这几天一听到电话响我心就跳，求老天保佑不要是海外客户取消订单的电话。”在这个距广州20公里、面积15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开设了2300多家童装企业，集中了全国1/4以上的童装品牌及企业，产品畅销欧美、中东、东南亚。目前，环市镇童装年产量达1.7亿件(套)，产值占全国童装产值1/3。黄致楷说，“谴责不是办法，求天保佑也不是根本。对于企业来说，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积极调整战略布局，把设限的冲击降到最低。”“头3个月国外客户、出口数量和价格都未出现明显变化。销售额同比增长幅度大约只有近10%。广东嘉莉诗公司进出口部相关负责人说。但他同时表示，今后企业的生产成本可能会因欧美等国贸易保护措施的实施而提高，“最多回复到配额取消前的费用水平，但现在国际贸易毕竟放开了，应该也不至于。不过对今后的影响现在还不好说。”“在广东的纺织服装企业里，大约有1／3的企业出口服装，而直接出口欧美的又占到其中的1／3。”广东服装服饰行业协会有关负责人不无忧虑地说，“美国的政策将直接导致三个结果：一是促使许多本来直接出口美国的广东企业为躲避配额限制，通过转口等途径绕道第三国到达美国。二是许多企业放弃美国市场，转而争夺国内市场份额。而这将给国内的纺织行业带来巨大的压力，并可能给一些小的纺织服装企业的生存带来直接威胁。三是中小企业无法承担压力而纷纷倒闭或转行。”不少纺织企业负责人表示，国家提高出口税可能会导致不少企业陷入经营困境，尤其是对一些主要生产每件出口税达3至4元的产品的企业，形势更为严峻。对于6月1日的措施执行时间，企业也表示“过于仓促”，“从20日宣布措施细则到下个月1日正式实施，中间仅仅相隔10天的时间。”一家大型纺织出口企业表示，现在6月份的出口合同都已经签订了，已无法更改，加税导致的成本增加只能由企业自己来承担了。一些竞争力不强的中小企业将面临严峻的生存挑战，可能会因为短期内无法承担成本压力而被淘汰出局。
“童装之乡”的心跳
“虽然这是常见的贸易行为，但还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对以出口为主的服装企业。”肖丰有些激动地说，“在虎门，估计有20％左右的企业都会受到影响。”肖丰是虎门四海时装制衣厂的经理。早在去年年底，美国纺织协会相关人士访问四海制衣厂，有投资商对四海产生了浓厚的投资兴趣，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协议，并签订了加大投资等协议，“如果没有这次设限，上半年的销售额恐怕就能翻几番！”眼下，四海方面为合作而前期投入的资金与人力均全部搁置，但令肖丰更担心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双方合作的前景，“定单陡然减少后，怎么确保员工的稳定，这直接关系到设限后能否及时恢复生产。”“现在很麻烦，定单回落是既成事实，生产日程松下来之后，成本却一样需要投入，怎么保证工人们都有工开，能开好工这很重要，尤其眼下在珠三角企业中，缺工问题非常突出，如果没有货源，员工出走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到时候如果定单增多而工厂又承接不了，那怎么办？”肖丰说。“美国佬真是麻烦！10年的过渡期还不够，他们到底要多少个10年才行。”一提到美国对纺织品设限，佛山市进出口联合公司经理吴浩亮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我们是两头受压。”吴浩亮叹气说，“纺织品的利润只有3%到5%，利润空间很小。政府为了缓解纺织品贸易摩擦，大幅度提高74种纺织品出口关税税率,已经大大压缩出口空间。现在，美国又来这一招，就更难做，连3%的利润都不到，再做下去就要亏本了。”“现在我们根本就不敢接订单，只能把以前接下的订单做完，损失惨重。广交会上外商也不敢下单了。他们不知道哪些产品是在设限范围内，配额是多少，下了也没有用。设限完全是违反世贸规定的。”
“民工荒”正变成“停工慌”？
吴浩亮还讲起另一件不爽的事。“去年，中国在美国纽约举办了一场服装纺织面料博览会，很成功。今年办的时候，广东省有很多企业想去看，可结果怎么着，美国根本就不给签证，100多个人申报，就批了二三十个人，大部分又都是政府或管理部门的，许多企业订了展位反而去不了了。”“美国这样做，不仅增加了企业间的摩擦，也给我们的管理带来了许多麻烦。一季度，美国说要实行配额限制，大家都想赶在这之前多多出口，中国的纺织品就是靠出口量提高收入的，所以都扩大生产线，拼命招员工。”“当时，想招还招不到，广东缺工，尤其是春节过后。现在，人又太多了。一季度时，每天开8个小时工都不够，要加班加点，10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情；现在，8个小时都不够，许多工人停在那儿没事做，公司又不能辞退他们，每月发基本工资，要贴很一大笔钱啊。”“这对工人也是不公平的。纺织行业有25万就业工人。他们基本上是按件计工资，生产少，工资就少。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裁员，很多工人就没工作了。”
“生意还要做下去”
“民工荒”变为“停工慌”的现象在珠三角已经出现了一些迹象，但还不明显。据中国纺织工业协会统计，2004年国内纺织业现有直接就业者1900万人，出口企业3.5万家，其中就业者约630万人，每出口1.5万美元，创造1个就业岗位。根据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此次美国对中国3类纺织品设限会导致12.6亿美元损失，据此测算，这将导致将近10万名纺织工人失去工作。“生意要做下去，纠纷就必然要继续延续下去。”东莞虎门服装协会会长谭志强介绍虎门服装专业镇的海外扩展之路，他说：“大约从五六年前开始，我们就已经组织企业去看全世界市场，政府引导企业向国外拓展，去认识国外市场，包括欧洲、美国以及东南亚等等，最后确定了以香港为桥头堡，先是东南亚，最后才进军欧洲，这是虎门服装发展的一条明确思路。”谭志强说，那个时候虎门服装跟欧美有差距，如果走出去，一是不熟悉环境，二是没有一定的销售网络和销售渠道，利润相对少，于是，这才决定先收回来，做国内，做东南亚市场。谭志强认为，很多企业此次避免了虎门四海公司的困境，似乎是好事，但从长远来讲，四海的方向是对的，企业必须与国外市场进行高效率、高层次的商业竞争。“我们不希望重复越来越多低端产品，虎门服装要走中高端，要与品牌合作，要扎扎实实修好内功，这才是关键。”（夏子/编制）（来源：金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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