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迅雷
这是发生在昆明市正义路上不那么“正义”的事：去年7月17日下午，该市盘龙区工商局执法人员奔到正义路永升巷2号打假，“一并搜查了住在二楼附10号的钟普宁家”。对于这样的“非正义”事件，市民钟普宁拿起了法律武器，近日将该工商局告上法庭，称其“私闯民宅”。（5月17日《中国青年报》）
钟普宁当时正和一位朋友在屋顶修房子。报道中描述的事件是这样的：“由于楼下的吵闹声和旁边工地上噪音的影响，工商人员进入他家搜查时，他并未注意到。一个小时后，他从屋顶下来，才发现家中被人翻过，门锁已被损坏，掉在地上。更让他气愤的是，家中1．75万元钱不翼而飞了。”事后，钟普宁去“讨个说法”，但半年过去仍杳无音信。愤怒的钟普宁于是状告工商局，要求赔偿财物和精神损失共计5万余元。“都说要依法治国，我就想看看法律的威力有多大。”
这个案子暂时还没有结果，“法律的威力有多大”尚未得到验证。有一点是清楚的，就是工商局把“楼上楼下”租户和住户之间看成是一窝了；这表明，在行政执法者心脑子里，是没有清晰区分“民宅”和“店铺”的意识的。现在“前店后厂楼上住家”的状况很普遍，“一窝查”、“连锅端”就很方便。其神气凛然的“依法行政”行为，正是模糊了什么东西“神圣不可侵犯”的意识与界线。要知道，公民住宅不受侵犯，这是宪法原则，“不可随意侵入民宅”，远比你那“搜查假冒商品”重要。
为什么“执法”的公务员缺乏宪法意识和公民权利意识？从历史来看，自秦始皇以来的2200多年间，“公权力”的执行者满脑子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念头。“积重”往往“难返”；从现实来看，就是宪政意识的普遍稀缺，我们很遗憾地看到，自以为素质比普通百姓高出一筹的执法者当中，很少有人知道，宪法主要是管政府的。公务人员中稀缺宪政意识，所以才闹出“警察入民房抓看黄碟夫妻”、“工商打假连带搜查民宅”之类的侵犯公民权利的事件。
违反宪法是最大的犯罪。如今，侵犯人权已从“隐性违宪”转为“显性违宪”——因为人权入宪已是众所周知的现实。尽管我们似乎还没有培养出有强烈宪法意识和人权意识的公务员，但令人高兴的是，老百姓中通过“告上法庭”来维护自我权利的人，显然已经越来越多，钟普宁就是其中之一。“每个人的家都是他自己的城堡，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这样的名言，深入每个老百姓的脑海和深入每个公务员的脑海，都是非常重要的。瑞士学者托马斯·弗莱纳在他的著作《人权是什么？》一书中说到：“基本人权的保护，始于保护私人生活免受国家干涉的权利。”这就清晰地说明了人权保护中两个“点”之关系——“私人生活”要免受“国家”干涉。
公权随意侵害私权的形态，时刻都要注意防范，一旦出现就应坚决予以遏止。弗莱纳说，“隐私权是一项不能单单靠法官来保障的人权。正因为如此，法律必须授权特定的立法机关，通过自己的创制权而确保公职人员不仅不滥用他们的权力，而且要尊重公民的私人生活领域，慎重地行使权力。”（见《人权是什么？》第11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第1版）弗莱纳所说的“特定立法机关”，就是为了公民的利益而监视行政机关，在200多年前的瑞典就出现了“巡视官”（ｏｍｂｕｄｚｍｅｎ），是由议会任命的，要审查公民对行政机关的控告。
我们没有这种“特定机关”，所以还得依赖法院的“主持正义”，而人大则可行使执法监督权；前者需要公义存心，后者需要谨勤有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