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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张忠法
本报记者 陈宏伟
据媒体报道，公安部法制局有关官员最近透露，公安部目前正抓紧调研起草户籍法，相关的调研论证工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据介绍，起草户籍法的目的在于让新的户籍制度适
应当前社会形势下的人员流动，保障我国所有公民的平等自由权。
作为长期从事中国农村问题及城乡二元结构问题研究的学者，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张忠法，对户籍制度也有深入研究，并作为专家，被公安部等有关部门邀请参与有关户籍制度最新改革方案的讨论。他对于户籍制度改革原则、目标、方向、切入点及推进程序均有较为系统的看法。为此，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日前对张忠法进行了专访。
中国经济时报：从经济角度看，这个时候考虑户籍制度改革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张忠法：著名经济学家钱纳里和赛尔昆，根据100多个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几十年经济变动的长期趋势指出，人均ＧＤＰｌ00—1200美元之间是国民经济结构发展迅速变化的阶段，也是一国从传统状态向现代化过渡的时期。目前，我国人均ＧＤＰ刚好超过1200美元，意味着经济制度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结构速变时期。中国20多年的改革开放取得的成就，为经济制度结构改变提供了有利条件；国际经济一体化形势也使我国的结构改变恰逢其时。
今后20年，是这一变动最剧烈、最艰巨、最关键的时期，我们不可丧失时机。经过国家决策的驱动，我国的经济制度结构转换问题应该出现崭新的局面。
按照国家战略经济学和制度经济学，推进以户籍制度为代表的各项制度改革，条件已经成熟。
中国经济时报：关于户籍制度改革，有各种建议、意见。从原则上讲，你觉得应当把握住哪些要点？
张忠法：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要适应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城镇化发展的新形势，有利于引导农村人口平稳有序转移，加快我国城镇化进程，促进城乡统筹发展；有利于保障公民的合法权益，推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建设。同时，也要从各地实际情况出发，防止不顾实际盲目冒进。
中国经济时报：我注意到有些人建议尽快取消户籍制度。你刚才谈到“防止不顾实际盲目冒进”，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张忠法：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要符合国家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总体要求，既不落后于时代，又不超越阶段。要有利于经济社会统筹发展，做到户籍管理制度改革与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劳动就业、社会保障以及各项公益事业的发展相互协调、相互促进。要有利于实现户籍管理的法制化、规范化和科学化。
中国经济时报：事实上，在此之前，不同地区、不同级别的城市，已经在分别采取不同措施着手进行户籍制度改革。你所谓“从各地实际情况出发”的原则，在实施中应当如何把握？
张忠法：户籍管理制度改革要遵循城镇化发展的客观规律，符合中国特色的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的城镇化发展方向，促进区域统筹发展。要充分考虑城镇的水、土地、环境等发展条件以及城镇的特点和当前的规模，切实保护好历史文化资源和风景名胜等自然资源，有利于统筹人和自然和谐发展。既要促进人口向城镇有序转移，也要带动农村经济发展，巩固农业的基础地位，实现城乡经济社会共同进步。
中国经济时报：从解决二元结构矛盾角度，你认为，户籍制度改革后的大致模样是什么？
张忠法：户籍制度改革的基本目标与方向，是建立全国统一的户口登记管理制度，统称“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户口”。利用当前改革的好时机，消除城乡分割的二元结构户口管理制度，取消城乡分割的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二元户口性质，以及由此衍生的蓝印户口、自理口粮户口、地方城镇户口、农场商品粮户口等多种户口类型，按照经常居住地登记常住户口的原则，建立统一的户口登记管理制度。
中国经济时报：这恐怕首先要进一步放宽城市户口准入，以尽快缩小二元户口之间的待遇差别？
张忠法：是的。眼下就应当抓紧研究建立有序的准入制，实行以具有合法固定住所为基本条件的户口迁移条件准入制。在经常居住地通过购买、赠与、继承、自建等途径获得具有产权、达到一定标准的住房且居住一定期限的公民本人、配偶及直系亲属，可以在该经常居住地落户。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特殊人才、特殊技能人员及其配偶、直系亲属可在当地落户。
具体准入条件应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制定。中央、国务院所属在京单位因工作调动而迁移户口的准入条件，由中央、国务院有关职能部门会同公安部、北京市人民政府制定。
中国经济时报：缩小二元户口之间待遇差别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正如有些人所说，“户籍制度本身并没那么可恶，真正可恶的是附加在户籍制度上的功能。
张忠法：这的确是一项重要而繁琐的工作。但离开这些配套改革谈户籍制度改革便没多大意义。为了保证这些配套改革的顺利进行，要按照办理户口的具体条件，统一行使户口登记管理权。要建立科学的户口管理办事规则和程序，推行警务公开制度，改进管理方式，不断提高工作效率和服务水平。
更重要的是，要依照规定办理户口登记或迁移的公民，在接受义务教育、入伍、就业、社会保障等方面与当地原有公民享有同等权利，履行同等义务，不得对其实行歧视性政策。
中国经济时报：眼下最需要做的工作是什么？
张忠法：当务之急是抓紧研究解决无户口人员落户问题。据2000年全国第五次人口普查户口整顿统计，全国无户口人员数量很大，其中已出生的小孩但未登记户口的约占总数的七成多。无户口人员在农村的没有土地，在城镇的没有社会保障，就业、上学都成问题，更不用说选举权、被选举权等政治权利。
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为突出的是地方政府慑于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度，人为限制非婚生和超计划生育人员办理出生户口登记，形成一定数量的“黑孩子”。
依法申报登记户口，既是公民的责任，也是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侵犯公民的这项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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