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人民币汇率始终是国际社会的一个焦点话题。近日,美国参议院以压倒多数通过一项提案,提出要用抬高关税来迫使人民币升值,使得人们再度把目光聚焦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而在我看来,人民币汇率问题近年来始终是一个被有意夸大的话题。

    第一,美国经济三大泡沫逐渐破裂,国内又面临贸易赤字和财政 赤字的双重困扰,解决这些问题的答案根本不在人民币汇率上。自新经济之后,美国的股市和美元泡沫先后破裂。随着美联储加息节奏的提速,其房地产泡沫也在逐渐破灭,这显示出美国仍然处于新经济10年繁荣后痛苦的结构调整之中。美国总是拿中美之间的贸易不平衡说事,而事实上,美国目前经常项目收支逆差接近GDP的6%,财政赤字接近GDP的4%。中国虽然保持着一定的贸易顺差,但近年来每年不过二三百亿美元,只占GDP的2%左右。中方和美方对双边贸易的不平衡统计数据迥异,美方公布的口径高达1600多亿美元,中方的数据则要小得多。学术界的一些研究倾向于认为,中美之间的贸易不平衡大约为七八百亿美元。由此看来,中国显然不是美方每年巨额贸易赤字的主角。拿配角说事,试图通过压人民币升值来缓解美国严重的双赤字问题,基本上属于缘木求鱼。

    第二,美国国会就汇率问题求解贸易不平衡的答案,最终可能损人不利己,还不如考虑对华实行更开明的贸易政策。迄今我还没有看到人民币升值能给美国经济带来什么好处,但坏处倒是可以大致罗列一下。比如,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产品仍然以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中国外贸企业往往没有在海外的自主销售渠道、品牌和专利,通常仅仅作为利润微薄的供货商出现,绝大部分好处被美国经销商拿走,因此,人民币升值的直接受害者是美国经销商和消费者。比如,即便由于惩罚性关税的恫吓吓退了一些中国供货商,美国也需要转而向拉美或者东亚的外贸企业下订单,以更昂贵和更迂回的渠道获得进口替代产品,这样,美国的贸易赤字不仅不会缩小,反而可能有所恶化。看来美国国会显然不如一些美国政府官员更精明。美国财长斯诺就认为,国会此举实在是"操之过急"。美国对华的竞争优势在于基础技术和高新技术方面,目前全球的高新技术储备中,美国大约有60%。如果美国政府把对华技术贸易壁垒稍稍削减一些,那么,美中贸易的失衡状况就会有大幅改善。放着"双赢"的路子不走,却作出这么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抉择,实在是因为近年来美国对华经济政策中"政治"这根弦绷得太紧的缘故。

    第三,总体上,我仍然倾向于认为,人民币汇率问题,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个被有意夸张的话题。就国内而言,人们总是津津乐道于人民币汇率如果温和调整,将导致外贸如何严重滑坡,国内经济增长、就业乃至社会安定将如何受到严重影响云云。其实,中国目前的外贸中,一半是基本不受汇率影响的加工贸易；另一半是中方基本没有定价权的一般贸易,调整汇率未必对贸易量有什么显著影响。从1998年之后数年的情况来看,外贸收缩也未必是中国经济不能承受的灭顶之灾。国外热衷于议论人民币汇率的本来是一班对中国外汇管理体制缺乏常识性认识的学者,近年来官员才加入到这一阵营,其实质也并非真正在意人民币是否升值,而多半是在于讨论这个话题往往是转嫁民众对其国内经济种种弊端的一个借口而已。

    人民币升值是解决目前国际经济不平衡的药方吗?显然不是。人民币汇率改革是简单地由中国政府把8.28这个数字变成另一个数字(例如7.6)之类的举措吗?显然不是。如果汇率调整如此简单,那么,为什么8.28变成的是7.6,而不是7.8或者8.6?我们依据什么能有把握地将人民币汇率从一个数字变成另一个数字?可能我们对人民币汇率调整的想象过于卡通化了。而人们在将这个话题作为万能的替罪羊或者药方时,也有意无意地夸大了人民币汇率信号的真实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