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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剑洲
很随意，也很任性，沿车辆行人都稀少的马路疾驰而过，橙色的余辉被撕开，风也被撕开，像轻轻撕开一匹薄薄的软缎。这种撕裂的过程似乎并不残酷，反而显得顺理成章、心甘情愿。路面呈巨大的U形起伏，正是这种巨大的起伏，增加了某种近似冒险的惬意。
这时候我便觉得很年轻，自行车呼地冲下来，又凶猛地冲上去，是不是很像在大海中冲浪？人总是需要某种刺激，需要刺激中的陶醉。我说我老了。她说，不老，像只鹰！鹰在天上，在很蓝很蓝的天上，它滑翔或俯冲的时候，一准也有着同样的惬意和陶然了。
自行车很旧，是扔在路边都没人要的那种。但转动部分却依然优秀，骑起来轻便、灵巧、飞快。上世纪70年代的老“永久”，真够永久的。30多年了，舍不得丢掉。一是日久生情，不离不弃；二是旧车看不上眼，不会被偷盗。就是这辆旧车，一直跟随着我，给了我很多方便和快乐。早些时候，它主要被作为交通工具，而后来，渐渐地就成为健身器了。骑车是我主要的健身锻炼的方式。早晨和傍晚，骑车在城外转悠，当作散步。休息日骑车到附近乡镇转转，一个星期天到一个地方，看看风景，访访朋友，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漫无目的地转，也是一份快乐。
一段时间下来，人们就开始惊异。见我神清气爽，腿脚灵便，真跟棒小伙子差不多。
先是有人打听我的头发在哪儿染的，染得那么好，简直看不出来。这一问倒提醒了我，照照镜子，两鬓原来生出的白发怎么不见了？再看同龄人，哪个不是头发花白、两鬓苍苍，有黑发也都是染的，发根露出一丝丝凄凉的白。后来就有打听健身秘诀的，说没见你锻炼，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便告诉他们，将屁股从轿车的软垫上移出来，弄辆破自行车，每天骑上一二十公里就行了。他们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也笑笑。有人说我心态好，这倒是说到根本上。随遇而安，安贫若素，知足常乐，怎么快乐就怎么活着，心态能不好？
古人是安步当车，我这是安车当步。那份安详、平和中的舒慰，不是身在其中，焉能得知滋味？
悠闲地似醒似睡地靠在豪华轿车的软椅上，是一种享受，自己开着私家车奔驰在舒缓的高速公路上也是一种享受。人生的享受方式很多，就看哪一种适合于你。适合于你的，就是你的享受。适合于我的是什么呢？无疑是那种清贫、原始、简单的方式了，譬如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市场报》 (2005年03月22日 第二十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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