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许凯 综合报道
首都公路发展有限责任公司（简称首发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毕玉玺以他的经历告诫人们，从天使到魔鬼，这段路并不漫长。
罪名和犯罪清单
3月16日上午，北京市纪委在中华世纪坛正式公开了毕玉玺的忏悔书，其用意是为3月21日即将举办的北京市反腐倡廉警示教育展提前宣传。据北京市纪委宣教处孟主任介绍，该展览挑选了2000年后各领域的42个典型案例，而毕玉玺的案例是展览的“重点”。该部分的导言是“高速腐败，人生路上亮红灯”。
与此同时，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毕玉玺签收完自己的死缓判决书，然后略微欠身，低头向审判人员鞠了一躬。这时，时钟定格9∶30。
1993年至2004年，毕玉玺利用自己担任北京市交通局副局长、首发公司董事长、首发房地产公司董事的身份，共收受25人77次贿赂1004万余元、私分国有资产300万元，此外，还直接索贿15.5万元。
据此，法院认定毕玉玺受贿罪名成立，判处其死刑、缓期2年执行，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认定他私分国有资产罪名成立，判处其3年徒刑，并处3万元罚金。鉴于“毕玉玺涉嫌犯罪被审查后，能如实供述受贿的犯罪事实，有认罪悔罪表现，且大部分赃款被追缴”，法院决定对毕玉玺执行死刑、缓期2年执行，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这时的毕玉玺，一脸平静，似乎他对此判决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一表现，与6天前大相径庭。3月9日上午9时，毕玉玺涉嫌受贿、私分国有资产案在北京市一中院西中法庭第一次开庭审理。据报道，由于毕认罪态度较好，原定审理3天的案件，在10日下午即告结束。也就在最后的陈述中，满头白发的62岁的毕玉玺流下了眼泪。
犯罪手段
时间前推6年，当时的毕玉玺做梦也想不到，6年后，他将遭遇“牢狱之灾”。1999年9月16日，经北京市政府同意，首发公司正式揭牌运转，它负责北京的高速公路建设、运营管理、融资和相关产业开发。从北京市委市府的角度看，该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上马五环，解决北京日益增长的交通需要。
这时，1994年陈希同在位之际从大兴县县长调任北京市交通局常务副局长的毕玉玺，又迎来事业腾飞的契机：他走马上任，出任首发公司董事长，官至正厅（局）级。
2001年10月23日五环路二期、三期工程施工和监理资格预审招标启动，共有全国77家施工承包商和18家监理单位购买了资格预审标书。正是这次招标，为毕的落马埋下伏笔。
2003年11月1日，五环路通车，毕却未能亲自到现场看看。这时的他，已经不能代表公司出席这样的活动了。此前的5月26日，北京市委组织部部长赵家琪、市城建工委书记张凤朝等到公司宣布：大兴区区长郭普金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免去毕玉玺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职务。
案情很快真相大白。当时媒体报道，1994年至2003年间，毕利用职务之便，通过介绍、推荐和打招呼等方式，先后帮助多人在五环路等公路建设工程及相关配套项目上牟取利益，他本人多次收受他人巨额贿赂，涉案金额竟高达6000万元人民币。办案人员仅从毕玉玺家中就搜出现金1000多万元。据说，这一数据后来得到检察部门的否认。
据《华夏时报》援引中央相关部门一位官员的话说，自五环路工程进入后期以来，中纪委多次收到关于毕玉玺涉嫌贪污行为的举报。因为中纪委只直接查办副部级以上高官的问题，毕玉玺案由北京市纪委直接查办。有意思的是，知情人士透露，在审讯过程中，毕玉玺起初咬定只收了些“喝茶钱”。
罪犯发端
毕玉玺，1942年生于通县（1997年4月改名通州区，属北京市）马桥镇西田阳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后来由于仕途顺利，他成了村里出的最大的官。据他的亲戚回忆，毕幼时极聪明，学习很好。“文革”之初，当时的北京市劳动大学（后更名北京农学院）招工农兵大学生，毕玉玺就去上了大学。
“文革”后，毕玉玺陆续担任公社管委会副主任、主任、书记。1984年，升任通县县委组织部长，后又历任县长助理、常务副县长。通县是毕成长和仕途起步之地。
据说，毕在通县时，确实有一定的能力，作风也比较泼辣，胆子大，很有想法，也能从上头要来钱，其中就包括他为县里争取到资金修建运河大街和玉带路。他曾经说过，要保证这两条路的质量10年不出问题。实际上这两条路的使用情况也确实不错，由毕提议修建的运河大街一带，今天已经建成奥体公园和观光码头，成为通县著名的风景区。
但毕离开通县也正是由于修路中出了问题。那条玉带路修建于1986－1988年，主持者正是时任副县长的毕玉玺。在1990年，玉带路工程曝出一起贪污案件，工程包工头胡占鳌因经济问题入狱，其公司会计在狱中自杀。受此牵连，当时通县市政管理所的所长和书记都被开除了公职。
玉带路案件发生后，市里就派人考察领导班子。调查后，虽没有证据显示毕玉玺与玉带路的贪污案有直接牵连，但不过案发不久，毕就离开了通县。在他离开通县时，并没有惯常的领导班子欢送仪式。
案发过程
从通县调走，毕被安排到北京市农口。在毕看来，农口是个清水衙门，他更愿意从事他曾经分管过的交通口。据说，在经过不断反映意见后，他被调到交通口。
能够调到交通口，有这么一个传言。说是毕玉玺还在通县当县长时，在一次为修建高速公路举行的会议上，他在主席台上对北京市交通局一位老领导“咬耳朵”，说自己以前对修公路很熟悉，想到交通局来干。80年代末期，这位老领导是在修建京津塘高速公路时与毕玉玺相识的，高速路经过通县，必须和县里协商征地拆迁等事宜，很会办事的毕玉玺很配合他的工作。
1991年，在这位老领导默认下，毕调到交通局分管基建、后勤、行政。工作了一年多时间，毕留给这位老领导的最深印象是：有想法、有点子、思想解放、敢说敢做。1992年，这位老领导退休时，也曾有意让50来岁的毕玉玺接班，但因为关于毕的一些传闻，他最终没有当上交通局局长。
2003年毕被免职后，2004年5至7月间，一个叫兰义的通州人受到了司法机关调查，毕的事情陆续浮出水面。1991年，兰义曾因收受蔬菜公司一个部门经理的贿赂而被判7年徒刑。入狱时，兰的身份是通县招待所副经理，通县招待所是通州宾馆的前身，是县政府直属单位。兰和毕是好朋友。据说，兰当初入狱是为了给毕“顶罪开脱”。
1996年，兰获减刑出狱，正赶上修建京沈高速公路，兰随即在高速公路位于通县田府村的生活区旁边获得了大片土地，用以张罗最初的养殖项目和蓝玥度假村。据蓝玥度假村的工商注册资料显示，公司的注册资本仅100万元（2004年4月注册）。能够建成度假村，据说毕起了很大作用。
随后，首发公司原副总经理金德民也因涉嫌受贿被逮捕。金德民分管产业开发工作，同时是首发房地产公司法人代表。被牵涉的两名建筑商也在通州，而且这两个人都与毕有关系。2004年9月1日，宋庄镇民营企业通州宋庄建筑公司董事长张桂军已被司法机关拘捕，案情也与毕有关。
这些事情的暴露，与五环路高昂的造价有关。据悉，审计部门在对五环路的造价审计时发现“部分工程造价明显高于合理造价”，纪检部门随后介入调查。有媒体计算：全长98.58公里的五环路，批复概算投资为136.4亿元。而全长65公里的四环路，道路工程花了只有70多个亿。相差不足35公里，预算高出约66个亿。粗略计算，五环路的每公里造价是1.38亿，四环路为1.07亿。
2004年5月，毕玉玺被“双规”。同年8月，毕玉玺涉嫌受贿被刑拘；8月20日，市检一分院决定逮捕毕玉玺。2005年2月底，毕玉玺被检察院诉至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国际金融报》 (2005年03月21日 第八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