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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刚刚出台的“非公经济36条”，从市场准入、财税金融支持、社会服务、政府监管、政策指引等7大方面形成了支持和引导民营经济健康发展的政策体系，而在不久前结束的“两会”上，很多代表委员呼吁尽快制定具体措施落实“36条”，就此问题，记者走访了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张军教授。
记者：您认为“非公36条”的意义是什么？
张军：拿民营经济极富活力的浙江省来说，近年来浙江对非公经济在行业准入等问题上已有事实上的放松，这与上世纪80年代，广东珠三角地区的开放经验相仿，只要法律不禁止，就鼓励并许可民营企业的广泛自由发展。所以，我认为，今天对非公经济做鼓励、支持和引导，颁布“非公36条”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事情，它最大的意义在于，它是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非公经济的发展作出的历史总结，是对一些优惠政策的追认，是对民营企业既得利益的确认与保护。
记者：“非公36条”会更加促进东部地区的非公经济发展，那么是否意味着会愈发加大东部与中西部地区的差异？
张军：我认为，东部与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差异，本质上是因为中西部地区的市场发展不够完善造成的。“36条”是对之前非公经济政策的总结和追认，单纯靠“36条”的颁布不能解决市场投资机会的问题，要真正缩小中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的差异，就要求中西部地区更加注重培育自身的市场。市场是否发达，不是仅靠政策或法律就能实现的。
记者：根据“非公36条”，很多人提出将民营资本引入银行业，您赞成吗？
张军：我认为这是可行的。目前，多数对银行业引入民营资本的说法持反对意见的人担心这样做会增加整个金融系统的风险，一旦金融监管不力，就会危及整个社会的金融安全。我认为从倡导民营资本进入银行业的两大必要性来看，一是引入民营资本，使民营资本参与城市商业银行或区域性商业银行的改组改造，有利于完善商业银行的法人治理结构；二是引入民营资本，有利于使民营经济获得更多的信贷支持。为何会有这两大必要？我们可以看到，在现有的金融体制下，国有资本依然在商业银行中占绝对优势，各大银行的信贷资金投向也主要是在国有企业，银行的不良资产比率偏高，金融系统的风险问题多是与国有资本相联系，而不是由民营资本造成的，如果将民营资本引入银行业，我认为反而会有助于改善银行业的不良资产比率，优化商业银行的股权结构，降低银行业的金融风险。
记者：中外资企业所得税的统一会在根本上推动非公经济的发展吗？
张军：非公经济的发展固然需要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但我认为中外资企业所得税税率的统一不会在根本上影响非公经济发展的进程。因为从地方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看，地方政府为鼓励民营企业的发展，已在投资，税收等方面有很多优惠政策，民营企业也积累了很多合理避税的经验，在实证上分析，民营企业的税率要低于外资企业的税率。两税并轨前，因民营企业税率名义上高于外资企业，使得民营企业的纳税成本很高，纳税效率低；两税并轨，不是解决民营企业的公平待遇问题，而是主要起到提高纳税效率的作用。
记者：有人担心“非公36条”会赋予政府部门在市场准入、财政税收等方面更大的自由裁量权。权力越自由，对非公经济保护的随意性越大，“非公36条”未必会落到实处，您觉得呢？
张军：“非公36条”的颁行就是要创造非公经济发展的公平环境，使市场主体不再因其所有制的不同而遭遇不同的待遇，“非公36条”会赋予政府部门在市场准入、财政税收等方面更大的自由裁量权，但这些权力的行使是建立在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平等竞争的基础上，在法律范围内的自由裁量、一些政策上的倾斜，不是因企业所有制的不同而是因企业所属行业的不同作出的，因此对非公经济的发展只要能够转变政府的重管理，轻服务的意识，又有法律制度作保障，就能够把“36条”落到实处。
记者：对非公经济的制度创新应主要从哪个方面入手？
张军：36条的《若干意见》从市场准入、金融支持、政府服务、产权保护、引导监管等诸方面为中国的民（私）营经济正名正身，我认为在这7个方面中最重要的就是加强政府服务方面的制度建设。“非公36条”要求政府转变职能，增强服务意识，从观念上改变对非公经济的“偏见”，使非公经济与公有经济在同一线上起跑，为非公经济的发展创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在实践中，应着力清理限制非公经济发展的法律法规，在现阶段，我们不能因为“36条”的颁布就指望在短时间内便有完备的立法，不能指望法律体系完备后再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我认为，政府首要的任务就是减少对非公经济的限制，少些管理，多些服务，少些限制，多些支持，少立规矩，多靠市场经济的客观规律来规范非公经济的发展。
记者：您认为在落实“非公36条”过程中应着重注意哪些问题？
张军：“非公36条”刚刚颁布不久，社会反响强烈，特别是受到广大民营企业家的好评，这是可喜的，但当多数人谈论到如何将“非公36条”具体化时，却都显得谨慎而严肃。20多年来，民营经济主要靠市场的力量在社会主义经济中发展壮大，成为社会主义经济重要的组成部分，20年后的今天，我建议从地方政府到民营企业再到学术界，亦不宜过于大张旗鼓，一味渲染“36条”的可喜前景，而应用冷静的态度，审时度势，循序渐进地进行制度改进，对“非公36条”做“冷处理”，让民营企业继续如雨后春笋般静静地成长起来。
《国际金融报》 (2005年03月21日 第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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