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访对象：大渡口区委书记刘本荣
落实科学发展观重庆地方官员访谈本报记者 童辰
刘本荣到大渡口大半年了，记者做采访前的准备工作时，还是几乎找不到关于他的报道。按照流行的评价，低调。但是他的高调处也很出人意料，“中国第一爆”的概念是他首
创的，这个概念把中外很多权威媒体吸引到了奉节。刘此时是奉节县委书记。他自己开玩笑说，“中国第一爆”给奉节带来至少3000万的广告效应。
在西部地区懂得把新闻宣传化为地区生产力的官员好像不多。
刘本荣是一个优秀推销员，“下面我想向你推销一下大渡口区”整理完录音，发现刘的推销条理清楚、层次分明、数据翔实、重点突出，一看就知道是个熟练工。所以，从某种程度讲，本文访谈部分大多是首次披露的“刘氏大渡口推销”完全版。刘本荣用这套说辞招商，据说效果很好。
对很多人来讲，刘本荣的学习精神都是值得学习的。他小学教师出身，从小学教到了大学；1998年以来，出过7本书，发表过140篇理论文章。记者看过其中一些观点，很实在很让长江中下游的同志们放心。
所以，德高望重的雷亨顺教授著《中国三峡大移民》，刘本荣被拖去写了一章。
这大概就是我这一段时间的工作
记者：在网上查找您到大渡口以后的情况比较困难。您到这里的时候大渡口是怎么样一个状况？都干了些什么？
刘本荣：我到大渡口7个月了，主要是搞一些调查，了解大渡口的过去，弄清大渡口的现在，谋划大渡口的未来，这大概就是我这一段时间的工作。
大渡口长期处于边缘化、基地型、郊区型这样一种经济社会发展状态。1965年建区的时候7个多平方公里，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政企合一的为重钢服务的行政区。1995年调整区划，进了3个镇，扩大到103平方公里，形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行政区。
边缘化、基地型、郊区型的经济社会发展状态，使它的发展受到一定的制约。因为基础设施这一块基本上是市里面拿钱，而规划方面，市委市政府过去把重点放在主城核心区，渝中区、江北区、沙坪坝、九龙坡等等，我们在2002年以前市里基本没投入。
2002年以后市里规划做了调整，把我们作为主城区，增加了投入，丰收坝水厂投了10个多亿，30万吨；陈庹路市里拿一部分钱；还有这次开工的渔洞长江大桥，连接巴南的，市里投的资；还有袁茄路的改造等等，市里开始重视我们这一块。因为规划的发展，原来的劣势变成了优势。
另外一个就是我们自身的努力。1995年以前，重钢占了我们区经济总量90％左右，全都依靠重钢。重钢是市属大型企业第一家，2004年产值销售都过了百亿。近几年我们区属工业、区属经济发展非常快，重钢的比例在逐步缩小。
去年，我们ＧＤＰ50．4亿，增长12．4％；地方财政收入这一块增长更快，达到4．25亿，增长57．4％，估计在市里也是名列前茅的；社会消费品的零售总额增长11．7％；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了9134块，农民人均纯收入3835块，分别比上年增长13．7％、13．4％。
下面我想给你们介绍一下大渡口的优势，和我策划大渡口，推销大渡口的一些思路。
通衢之地，物流中心
记者：您是很好的推销员。
刘本荣：（笑）第一是基础设施优势：3条铁路——黔渝线、湘渝线、成渝线在我们区交汇；有7条铁路专用线；有6个火车站；有3座长江大桥，现在建起一座马桑溪，开工一座渔洞，规划的还有一座百居寺大桥。有一座铁路大桥。
另外长江的岸线有34公里长，有6个深水码头；重庆的一环从我们区穿过，二环把我们区全部包围在内；到空港30分钟以内；在重庆的主城区乃至于其他地方，有这样好的基础设施的不多。
3条铁路、7条铁路专用线、6个火车站、6个码头、3座长江大桥、两条高速公路、空港30分钟之内。
另外轻轨明年6月份也要通车，这样就有5条通道连接大渡口和主城其他区。这是我们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设施优势。重庆现代物流业刚刚起步，有这些优势，大渡口将成为重庆物流产业的一个中心。最近我正准备两篇文章，已经写了一篇《加速发展现代物流产业》，接着我打算写《把重庆打造成西部的现代物流中心》。
三五年之内我们应该能消除大家的这么一个印象：
大渡口就是重钢
第二个优势：就是我们工业的基础优势。大概重钢今年销售是100个亿，2010年要达到200个亿，这是市里要求的。汽车、摩托车发展潜力很大，去年20多亿，三年左右估计可以接近200个亿。2003年我们的工业产值142个亿，去年增长较快，可以达到190多个亿。
记者：这是指区属工业，还是包括重钢？
刘本荣：包括重钢，它的统计口径在我们区，这是符合统计法的。到2007年我们要达到300个亿，在2003的基础上翻一番。再过3年，2010年再翻一番，达到600个亿。现在我们的工业可以说是飞速发展。像摩托车今年20多个亿，估计3年后达到200个亿，我们有几个大的项目，比如说宗申和意大利比亚乔合作，搞30万台微车，30万台汽车发动机，估计超过100个亿，相当于现在的重钢。
医药是我们的新兴产业，像佳辰生物制药，生产三军医大研制的治疗乙肝的特效药，现在中国有3亿左右乙肝带菌者；还有就是永通信息公司旗下赛诺制药搞的人工生物支持肝，这个是国家重点的高新技术项目。
食品，我们的今普食品，投资2个多亿，年加工300万头猪，这一头进生猪，那一头就可以吃火腿。是德国的技术和生产线，它的技术标准中国最高，世界上也是一流的。还有南京的雨润集团兼并我们的大胜肉联厂，准备搞200万头的加工能力。
所以估计3年左右时间，我们的医药食品可以过100个亿。还有我们的新材料，像沙特阿拉伯和我们国家联合投资搞的国际复合材料，玻纤，发展也非常好，成为市里创汇大户。新材料也是我们今后一个鼓励发展的方向。
三五年之内我们应该能消除大家的这么一个印象：大渡口就是重钢。我们的产业结构会很快得到调整。我们的高新技术产业、工业的科技含量，按照新型工业化、科学发展观的要求，会有个大的提升，这就是我们工业基础的优势。
用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 用别人的钱办大渡口的事
第三，空间优势，也是我们的资源优势，更是我们的资本优势。那就是我们103平方公里现在只开发了18平方公里，还有85平方公里等待开发。在重庆主城二环以内，两江两山之间还有这样大一块发展的空间。
土地资源也是我们的资本优势。按照我们的规划，到2020年开发完，我们争取提前5年。我们地方能得到土地出让金和配套费100多个亿，这样政府就有资本来加速开发。
最近我提出来一个发展理念：用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用别人的钱办大渡口的事。因为这个钱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今后我出让土地，这个钱通过银行提前使用，搞基础设施；基础设施一搞好，土地就增值；土地一增值，政府得到的出让金就多。形成一个开发的良性循环，实现一个可持续发展。
第四，就是我们产业发展的后发优势。大渡口的三次产业的比例结构很不合理，农业1．6％左右，工业80％，第三产业只有18％多一点，第三产业的发展空间非常大。
第三产业的发展又能推动第二产业进入一个良性的发展关系。市里要求我们到2010年把第三产业的比例提升到40％，空间非常非常大。现在我们搞物流园区、搞商业建设。这是我们的四大优势。
大渡口发展的三个突破口
那么今后大渡口的发展定位，通过调查研究，我的考虑就是：
第一，新型的工业化基地。
与此有关的大渡口的总量：大渡口国土面积在重庆是倒数第三位。工业是第六位、经济总量在十多位。但是我们人均的经济指标很多是名列前茅，一二三名。我们好几个第一，人均ＧＤＰ第二位。人均财政收入今年估计会进入第一。还有我们工业的经济效益重庆第一，工业效益指数达到178。
我提出要扬长避短，错位发展。以前是人们干什么我们干什么，现在我们要避开其他地区产业结构趋同市场趋同这样一种状态，避开恶性竞争。
第二，重庆市的物流中心。
现代物流业的发展非常快，而重庆的物流业刚刚起步，物流业发展滞后使我们的工业成本增长40％。要发挥我们铁路、高速公路还有水路（长江）的优势，发展现代物流产业，把大渡口建成重庆的现代物流中心。我们准备建成几大专业市场：西南最大的陶瓷市场，200多亩地；危化物品市场；中药材市场，我们引进了安徽亳州的投资，200多亩地搞中药材市场；西南最大的钢材市场，因为重钢在这个地方；食品市场，500万头猪的加工能力很快就能形成；花卉市场。
几个大的市场搞活我们的商业流通，同时我们要打造一个商圈。这个商圈筹划构思非常新颖：一个购物公园的概念。设计是国际招标，美国、德国、加拿大、日本都参加，不像现在很多大卖场、步行街千篇一律。
通过我们这个商圈、商务、物流把我们的第三产业发展起来，第三产业现在是我们的一个短腿。
第三个发展就是打造一流的人居环境，提升城市形象。
我们现在（投入）80多平方公里进行开发，今后城市规模急剧的扩张，我们要按照现代化的要求来打造这个城市。我们的公园进行国际招标，现在大的街道每一条都要进行改造，重新进行规划和景观设计，另外新建的（街道）按照国际大都市的要求进行规划和建设。今后大渡口的城市形象能得到大的提升。这也是我们对外开放的形象。这就是我们下一步发展的一个定位。
物流圈地，政府完全可以控制
记者：一听就知道是个老推销员在说话（笑）。前两天有个报道，4亩地拍卖了160万。
刘本荣：我刚才讲的只是本级政府得到的，还有一部分要给农民，一部分要缴中央，一部分缴市里。它是一个分成的概念。
记者：这些地在您手里时间越长升值的潜力越大。
刘本荣：对。
记者：这样你比起重庆主城的其他区可能就更有优势。
刘本荣：对。
记者：我在网上看过您写的《三峡战略问题研究》，觉得很多观点很到位。我也拜读过您其他一些关于三峡库区如何发展县域经济的文章，深有同感。但是如果说到物流，现在很多地方物流被当成圈地的借口，今年以来就有一些反对的声音。
刘本荣：政府要控制它也完全能控制它。你圈了地要搞其他什么，我就加收你的土地出让金。我还可以设定一些门槛。大渡口的工业园区项目少，就是因为在工业方面我设的门槛很高。每一亩地必须有15万的利税。
记者：重庆的物流成本之高在全国都是数得着的。
刘本荣：有个数据，是上海的1．5倍是广东的两倍。现在还有一个现象就是各自为政，现在每个企业都是小而全。他们以后完全可以把物流这块分离出去，就像建设集团他现在的摩托车人家给他运比他自己运，成本还要低。还有一个，网上交易能节省很多的物流成本。
我一段时间研究一个问题，前段时间我研究大渡口的工业、后来是商贸、前不久是教育。最近我研究物流。
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灵魂
记者：对中西部地方政府来讲，缺钱是永恒的主题，您在奉节6年协议引资40个亿，这让我肃然起敬。您被评为中国十大新闻人物和这个是不是有关系？您刚才讲到大渡口有很多优势，把突破口仅仅选在物流是不是窄了一点点？
刘本荣：我刚才讲了突破口是三个方面：一个是新型工业化基地，加速工业产业结构的调整提升，上档升级。再一个物流业。第三个城市形象、人居环境、房地产业。
记者：可以想象得到，刚才在你们政府大厅里我就看到一个规划沙盘，郁郁葱葱一片。那是个什么公园？
刘本荣：哦，那个是晋愉绿岛的中央公园。这是我们政企合作的一个好项目。他帮政府建了这个公园，又利用公园提升了它楼盘的品味档次。另外一个就是我搞了几个国际招标，营造我们城市文化。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灵魂。它可以提升一个城市的整体形象。这个我在三峡库区的时候就作了些尝试。
记者：地方官员能认识到这一点的好像不多。
刘本荣：现在我就是要打造大渡口的文化，你看公园改造重新进行了国际招标，招标就是提升它的文化内涵，提高它的文化品味。大渡口的历史并不悠久。它的来历就是在清朝时候的一个义渡，就是一个船工渡大家过江不要钱。
记者：有个说法叫长江第一渡嘛！
学习、思考应该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习惯
刘本荣：我过去在县里主要是从事农村经济、移民这方面的工作，那么（来了）大渡口我现在拼命的学习，学习城市经济发展、城市规划、城市管理，研究社区建设。看了很多的书。
记者：平常一般花多少时间看书呢？
刘本荣：我几乎每天都看书。我觉得人不学习（是不行的），我现在工作以外几乎都是在学习。
记者：听一个以前跟您共过事的同志说，好多发言稿都是你自己写的。
刘本荣：包括上千人的大会（发言稿）基本上都是自己写，这也有助于思考研究问题。学习、思考应该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习惯。我师范毕业才十几岁，就参加万县教育学院的中文函授学了五年，然后考入川大学哲学，然后又上省委党校学法律，以后又读区域经济学研究生。所以说我这一生，基本上除了工作以外都在学习。
大局观
我感觉一个现代领导者一定要加强自己的理论素养，有一定的理论高度，有助于抓住问题的要害，看问题也更有前瞻性，更有预见性。对工作中的一些问题、改革发展中的一些问题我就喜欢理性的思考。在三峡的时候我研究三峡旅游，发表了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得了全国的大奖：《建立湘鄂豫陕南北经济走廊的战略构想》，就是四个省建立跨区域的联合。当时我发起，把湘鄂豫陕四省从张家界到西安20多个区县市连接起来，成立了一个经济协作组织。
那么我现在研究重庆的物流，考察一个地方的发展应该站在更宽的范围、更高的高度来研究。要跳出大渡口，来研究大渡口，发展大渡口。
记者：这就是大局观。
刘本荣：所以研究大渡口要跳出大渡口，站在整个重庆市、站在三峡、站在整个中国、站在全球来研究大渡口。我的研究工作解决了一些难题，包括三峡移民问题。不能就问题研究问题，哲学我略知一二，不管什么学派，都要求联系和发展的思维（笑）。
其实道理也简单，就是不能脱离实际
记者：我当时看见您关于三峡的那些文章，感觉不像是一个县委书记能写得出来的。像三峡库区县域经济发展浅谈，三峡库区小城镇建设思考，三峡生态经济区思考等，您在文章里提的那些观点都是符合现在提的科学发展观的。尤其是您提到的围绕农业抓工业，发展旅游、注重环保，都是现在主流的负责任的经济学家所提倡的。
刘本荣：现在我们中国有种倾向：理论脱离实际。很多的专家研究三峡，他们（只是）来看一下、听一下，从理论到理论。我从另外一个角度，我要从实践到理论，然后再从理论到实践。毛主席讲过，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
记者：知道您是个很勤奋的人。重庆日报有个记者罗成友，有篇文章说您“1998年以来，（出了）7本书，在省市以上报刊发表了140篇论文。”
刘本荣：（笑）有的是编的。
记者：《三峡问题战略研究》可不是编的。
刘本荣：我的很多文章发表以后都上网了。我看网上有个几十篇吧。
记者：我的文章上网不奇怪，因为我们是一份权威的报纸。您的那些文章很多都是在区域性杂志上发的，这就不容易了。
刘本荣：其实道理也简单，就是不能脱离实际。我在奉节的时候，周围有些县流行请歌星开演唱会，一两百万的演员酬金，几个农民能去看？都是公家掏的钱，我就不搞。
刘氏招商
还有一个就是招商，现在这样会那样会这样节那样节，很多的形式主义，一公布都是一两百亿、两三百亿的金额，都是意向性的。你跟踪一下看他落实了多少？
我招商不搞这些，像这次到浙江、江苏，就是把他们工商联的主席请来。让他们帮我找几个当地的企业家，我给他们介绍。他们再给我介绍其他企业家。像南京的雨润，是中国500强，他的老总是工商联的副会长。这样招商非常有效。
记者：有些地区招商，动不动就号称几百亿，会有后遗症的，会留下笑柄的。因为你架不住人家“帮”你算账啊。人家会说，你一年招商引资过千亿，怎么经济还是这个样子？
刘本荣：是，什么香港招多少、欧洲招多少，高交会招多少、洽谈会又招多少。大家都在做文字游戏，喊一些口号。
我是一个农民的娃娃，内心里面老有个声音，不能对不起父老乡亲
记者：不过像您这样的干部要注意保护自己。您这样的个性还能这样，我想是因为高层有人爱你的才干。一方面你能干、政绩过硬；另外，您坚持学习勤于思考，有些公开发表的观点也能得到爱才的领导的肯定。
刘本荣：有时候有些什么想法，我也会和上级沟通。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不错。我是个农民的娃娃。我父亲读了一年私塾，我母亲是文盲。有人讲当官要靠人脉，要有背景，我不这么看。
记者：我看过您的一些理论文章，今天又听到您的一些观点。我想，如果库区的干部都能像您一样，想得长远一点，三峡可以无忧了。
刘本荣：对三峡的问题，我思考的的确比较多。这可能跟我出身有关吧，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内心里面老有个声音，不能对不起父老乡亲。
当时我说我修不好这个长江大桥，我就跳长江去
记者：其实所谓的忧国忧民的出发点都是“不忘本”三个字。
刘本荣：领导每次来，要汇报，我都不要别人代劳准备。我不说场面话，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该讲的得讲。像这个长江大桥，当时有领导坚决反对，怕我们影响精力，怕我们没有钱“摆摊子”。市里有关部门也反对。当时我说我修不好这个长江大桥，我就跳长江去。硬是把它修起来了，当时是一分钱都没有。（总共才花了）2个多亿近3个亿。我要干这个事，就得千方百计的把它干下去，哪怕认识不统一，哪怕有杂音，我也得干。我经常讲这句话：实践来检验，历史来评说，人民来公证。现在说不清楚，以后再说。我也坚持不争论。
算大账不算小账
记者：有个问题我是特别想知道，奉节那么一个县，你是怎么在6年时间里协议引资40个亿的？
刘本荣：应该说是8年时间，到位的钱也没有那么多，协议签订的（金额是40个亿）。奉节的硬件不行，它没有高速公路，没有铁路，没有机场。所以我当时第一个呼吁修高速公路，挨过很多批评，说我异想天开，一个库区的贫困县修什么高速公路？最后还是采纳我的建议了。现在一条铁路也上了规划。
硬件不足，我就用软环境来补。我说硬件方面，你在奉节投资，由于交通原因，比在重庆少赚3个百分点，我们就用软环境让他补足4个百分点，还多赚1个百分点。
我就强调一点，算大账不算小账。我们很多的人，算小账。像一个企业进来他就惦记：解决了多少税收，可是带动第三产业的发展解决了多少人就业？他不知道算进去。只算直接账不算间接账；还有一个，算眼前账，不算长远账。我优惠政策让你3年，3年我不收，（第）4年5年我不就收了嘛？
我还提出一个“五让”：让资源它只是一个潜在优势，它不开发就成不了商品优势、经济优势；让能源，你来我保证你的能源供应，压我的企业，保你；还有让市场、让产权、让利益。这感动了很多人。
另外我成立了保护外国投资者办公室，投资者一有举报，马上给你查，查完马上处理反馈。
投资商比书记县长还尊贵
还有我们建的收费路，书记县长的车都得给钱；而投资商可以有一到两台工作车，免费。这看起来是3块5块10块8块的事，但是他的身份比县委书记——当地最大的官，还要尊贵。
记者：心理满足。
刘本荣：是，还有元旦、中秋、特别是春节这些节日，书记县长请投资商吃饭，喝点酒啊，摆摆龙门阵啊，甚至送点礼品。很多地方是老板请官员吃饭，我们倒过来，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这可以增加他们的信任，增加他们的信心——这是题外话……
我最近也尝试着吹吹笛子，
断断续续不能成调
记者：这恰恰是我最感兴趣的东西。有个问题我是很想冒昧请教的，因为我知道地方官员是很忙的，很多事情。您能每天看书，还能写点东西——不是一点，是很多。而且您出手的东西，在我看来，见解要高于一般的理论工作者。我就在想，您是不是有个正规或者非正规的智囊团，经常跟你一起讨论问题啊，出出主意啊。
刘本荣：我是老师出身。
记者：您当过老师？
刘本荣：是，我从小学一直教到大学。师范毕业，教小学，19岁当了小学校长。以后教过中学，再往后调到宣传部给电大上课。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譬如，我原来非常喜欢音乐，也会许多乐器，像三弦啊、胡琴啊、笛子啊，后来都丢下了。我到北京出差，买了个3000多块钱的二胡，准备退休以后拉；我最近也尝试着吹吹笛子，断断续续不能成调。
在我记忆中，10多岁以前基本上没有吃过饱饭，冬天穿不上完整的鞋子，脚都冻裂了
记者：我知道，传统的儒家有一门自我约束自己管自己的功夫，您好像也没有受过儒家的训练。自我约束是很难的，您是怎么学到这个本事的呢？
刘本荣：我的祖辈都是农民，给地主当长年（即长工——记者注），非常穷。在我记忆中，10多岁以前基本上没有吃过饱饭，冬天穿不上完整的鞋子，脚都冻裂了，经常每天吃两顿饭，晚上不吃饭。我的母亲是一个文盲，又有风湿性关节炎，非常的善良。父亲以前上过一点私塾，在当地算个小文人吧。我受他的影响很大。
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家世让我觉得现在是来之不易，非常珍惜现在的这个现状，能够走上这个官场当上这个区委书记——之前当县长，我是开县第二任本地的县长。
这些都是我学习的动力
我在本地当县长的时候，我父亲是人大代表。当时他担心我选不起（上）。开县是个150多万人的大县，我三十出头就当县委副书记，然后一年多我就当常务副县长。
我父亲一直教育我，你不要整人啊，不要害人啊，不要吼人家，不要不得了。你要给老百姓办实事啊。
那次选县长，他也投了我。400多个人只有两票弃权没有一票反对。讨论的时候，代表们对我评价很高。当时我的父亲就觉得儿子长大了，从此就不再说我什么了。
像我这样就属于少年得志，所以我一直保持比较低调，比较谦虚谨慎。
我经常对当官的发脾气，批评他们。但是我一到基层，碰到老百姓上访，甚至围攻我骂我，我都发不起脾气来。我总认为他们有很多问题该解决没解决好。
另外可能是所谓事业心的驱使吧，走上了领导岗位，总想把工作做好，总想多做些事情，总希望自己看问题更理性些，更全面些，这些都是我学习的动力。
帮雷亨顺写《中国三峡大移民》
还有我喜欢和别人讨论问题。特别是和一些三峡问题的专家，像重庆大学的雷亨顺。
记者：这个人我很喜欢。
刘本荣：他领头的《中国三峡大移民》有一章是我写的。我是很敬重他的，他得了癌症，我到医院看他。他还在和我讨论三峡问题。
记者：他得癌症了？精神很好啊。我得去看看他。
刘本荣：八年前就得了癌症。我们关系非常好，他的人品非常好。
记者：雷亨顺这样的人都当您是朋友，说明您这个人也是相当不错的。他说话才不管你多大官，跟他有什么利害冲突，该说的就说。
刘本荣：就是因为尊敬他，他约我参与写三峡大移民的时候，我正忙，还是答应了他。
不让人家赚10块，你1块都赚不到
记者：您刚才说的算大账不算小账，我觉得包括重庆在内的很多地方都需要这种胸襟或者说智慧，尤其重庆有码头文化传统。
刘本荣：我们重庆有些人算小账，攒小钱。
记者：然后丢掉的是大东西。
刘本荣：我经常举例，我们有些重庆人如果有一个合同，你挣十块钱，我挣一块钱，我们肯定说不干。凭什么你挣十块钱，我才挣一块钱啊？但是你不干别的地方干，那就拿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就说你挣十块钱我挣一块钱，我也要干，你不干一块钱都赚不到。关键要看自己能不能挣到钱！很多人就盯着人家，凭什么他就能赚到钱我就赚不到啊？他就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拼命抓发展，不给老百姓办实事，老百姓会把我哄走的
记者：您在奉节的时候，有些投资商肯定是冲您去的。那么您离开奉节以后，有没有什么机制能保护当时冲着您去的那些投资商的利益呢？
刘本荣：肯定有，因为新的书记新的班子应该干得比我更好。谁当县委书记不抓投资环境不发展，他这个位置就坐不住。我到大渡口也一样，我不拼命抓发展，不给老百姓办实事，老百姓会把我哄走的。
记者：重庆的民众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刘本荣：我相信他们应该有。市委组织部每年对我们考核，有一个无记名投票。我到奉节去的时候，第一年是超过60％的优秀票。评优是市里面统一评，必须超过百分之50％。像奉节每年6个指标，但是最少3个过不了50％。但我年年都是，晋了两级工资。到最后那年我达到了80％。
但是反对的也多了。像我刚去那年，几百人只有两票弃权，后来就有10票反对。我觉得这很正常，我认为还少了。我说我干了8年不应该只得罪10个人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