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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长城集团总裁对话金融专家易宪容
本报记者 张鲜堂
温州长城电器集团总裁叶祥桃作为十届全国政协列席委员来到了北京。除了参加会议，他还抱着一个目的：为温州民间金融说句话，为民间金融找出路。
在中国经济时报的安排下，他接触了一些金融专家，同他们进行了交流。3月9日，他与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发展与金融制度室主任易宪容博士，展开了一次正式的对话。
去年，长城集团等几家温州企业组建了中弛财团，本报曾经作了报道。“两会”期间，他对本报记者称，在国家政策不明确前，中弛财团不会涉足金融业，
但他同时也表示，国务院“非公经济36条”中的相关规定，以及政府工作报告中“金融机构所有制多元化”的最新提法，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冲动。
叶祥桃：民间金融孕育温州模式
易宪容：一味打压并非明智之举
叶祥桃：温州企业的第一桶金往往都来自民间金融的支持。因为，小企业如果到正规商业银行去借钱相当困难。像长城电器发展到这么大，只向银行贷过一次款，就5万元。虽然媒体屡屡有报道某个企业只凭几万元起家，事实上任何企业不可能仅凭几万元短期内做大，大都是凭自己的信誉到社会上去借钱扩展，现在也一样。所以民间金融的存在，虽不合法但却合情合理。
目前温州的闲散资金号称有3000个亿，像温州的购房团为什么那么厉害，它的钱也不是一个人的，也都是民间合作聚集起来的。
易宪容：早几年法律法规对民间金融限制比较多。比如说利息高了一点就违法，一个组织没有经过银行批准集资就是违法。但是，说它违法违规，在社会上有不好的作用，但为什么它又会存在，而且还很有生命力呢？我认为，有三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我们的金融制度体系有问题。尽管也实施了一些改革但市场化程度仍然很低，还是没有走出以往的计划经济模式。现有的价格管制，组织制度，法律法规，都给正规金融之外留下很多空间。所以民间金融的存在，首先要找我们制度本身的问题，不要怪别人，然后才是对我们的法律制度、市场制度、市场体系进行改进。
第二，民间金融能够在夹缝中生存下来，说明它本身就有市场。所以不应该套用现有的法律法规去管死它，而是针对其发展过程中可能面临的问题，比如地下钱庄等，考虑制定新的法律、法规来规范管理。
第三，随着市场的发展，正规金融体系远远不能满足整个经济发展的要求，就会出现一支新的金融体系，一些新的金融组织，或者一些新的金融形式，对这些新的东西，我们的法律法规、监管机构应该及时调整。
叶祥桃：我们公司也给下属的销售公司信誉评等级，如果是Ａ级，总公司会借给他15％的流动资金；如果三个月还不了，到了第二季度Ａ级就掉到Ｂ级，而且开始算利息。但这时问题就出来了，官司打到法院，本金可以判还，但利息不保护。
易宪容：这说明我们的法律法规有问题。
叶祥桃：违约金可以收，但是利息不能收。到年终销售公司全部要跟总公司结账，利息问题没法解决。
易宪容：最重要在于法律制度如何保证市场交易的公平公正。我借钱给你，收取利息，怎么会有问题呢，是法律有问题。
叶祥桃：规范的民间融资渠道应该得到国家的确认和保护，可以出台与之相关的法律法规加以约束，由政府指定的部门加以监管。
易宪容：法律法规如何制定，涉及到民间金融组织、市场合法化的问题。现在温州民间借贷的利息非常高，好像有12％多。
叶祥桃：从去年开始变得越来越高，为什么高？是因为资金的回报率高。你要我12％也好，15％也好，但我的投资回报率可以达到百分之百。不过现在不能说是借钱，只能说是通过项目进行合作，利用这种形式把闲散资金笼起来。
目前民间的资金缺少合理的出路，只能到处乱窜，比如房地产市场、能源市场等。能不能想些办法，让这些钱更合理地流动，既实现利益最大化，又对国家经济有益，这是温州民间资本的迫切需求。
易宪容：健全金融市场，就是要打造一条很畅通的融资渠道，让钱多的人找到缺钱的人。而现在金融体制不畅，没有让多余的钱流到投资回报率高的地方去，也没有让那些缺钱的人找到钱多的人。而渠道不畅的最大问题就是整个金融体系与市场经济不配套。我们现在面临的不仅是国内市场，还有国际市场，这一系列问题都在于我们整个金融体制改革的滞后。
叶祥桃：温州近年来民间资金大量外流已经证明我们的融资渠道并不畅通，在资金流向上甚至与资本由低端流向高端这一客观规律相反。而且大量民间资金外流也使当地融资机会减少，这种现象已经影响到温州民营经济的发展。
易宪容：民办银行信用是障碍
叶祥桃：参股国有银行有顾虑
易宪容：金融机构买卖的是信用，在目前社会信用整体缺失的情况下，放开民间金融会有大问题。早几年我很赞同通过民间银行来改进中国现有金融机构，但是这几年观点改变了。因为最近这几年民间金融机构不比非民间金融机构问题少。我有一个基本观点，就是现在发展民间金融不是尽快地推出多少民营金融企业，最重要的在于民资应获得与外资进入中国金融机构同等的权利和机会。
信用是长期的积累。那么一家民营银行要成立，但没有信用记录，怎么证明你是守信用的呢？但如果像长城电器这样的集团公司要成立金融机构我赞同，因为你的公司有一个信用记录存在。同样我也赞同股份制银行，因为它的股东也都有信用记录。
叶祥桃：你讲的很对，作为银行来讲信用当然是第一的。民间金融这块确实存在问题，国家为什么说它是非法的，因为前前后后出了很多事情。像我们那里有的地下钱庄，利息比正规银行高一点，可有些人拿到这些钱就开始乱花。我听他们讲，那个企业把钱拿过来后，数都不数，就用尺子量一下，这么高大概多少钱就开票。这样搞下去必定会乱的。
易宪容：温家宝总理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里明确指出，要实现金融机构所有制的多元化，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新提法，这预示着可以办民间银行。但我认为，政府不要太着急，应先从股份制银行做起，把企业的信用先建立起来。如果让一个“抬会”来办银行肯定不行，而让一些大企业参与搞股份制银行可能好一点，因为有企业在，出了问题企业也可以担保一部分。
叶祥桃：个人坚决不能做。
易宪容：几个人，一两家企业短期来做肯定不行。有人呼吁要马上放开民间银行，我不赞同。
叶祥桃：现在鼓励民间资金可以参与地方中小银行的股份制改造，说实话我们并不愿意参与。第一我们占的比例很小，占大股我们也占不起。另外，国有银行底子不太好，呆坏账太多，要是民营的早就倒闭了。可能账面会做得很好，但实际有多少资本我们并不知道。国有银行倒不了，因为有国家买单。而民营的说倒就倒了，一倒社会问题就出来了。所以，如果银行业没有一个良好的体制环境，不仅国有银行搞不好，民间参与也会很难。
易宪容：开放民间银行只是时间问题
叶祥桃：与其封杀不如顺势规范引导
叶祥桃：在这种金融体制背景下，中弛财团产生了，七家公司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继续做工业电器的空间不大。那么对游离出来的这部分资金，财团如何来使用？如果财团参与金融，目前最大范围可以干哪些事情？
易宪容：进入地方的股份制银行最好。如果有资金，多进几家也可以。现在股份制银行股权结构还没变，但如果政策调整以后，你就可以把他吃掉，就变成你的银行了。你还可以进入一些好的基金，进入一些好的上市公司。保险也是很好的发展行业，此外还可以做一些信托，把别人的资金募集过来。不过我觉得现在进入股份制银行是比较好的选择。
叶祥桃：不知道今年政府会否有相关政策出台？
易宪容：政府肯定会制定相关的细则，“金融机构所有制多元化”就是为民营银行做准备。你首先参股一些中小金融机构，积累一定的信用，到政策成熟时你已经获得先机。民营银行一年之内不大会放开，但未来肯定要放开，只是个时间问题。
叶祥桃：我们建议，由政府出面加以组织协调，把民间资本导入资金缺口较大，但能够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投资项目上，如基础设施建设、高科技产品开发、能源、物流等等，从而让民间资金在合情合理合法的情况下发挥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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