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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生
伊拉克战争以来，关于美欧关系及其矛盾的性质，国际上议论纷纷，主要有两种倾向：一是认为，美欧基本价值观相同，吵来吵去还是“夫妻之间的事”，坏不到哪里去；一是认为，时代不同了，价值观也不会一成不变，冷战后美欧的世界观有很大差异，双方的处境和地位也不同于过去，矛盾显然带有价值观性质，牵涉到双方基本利益，很难调和。
经过伊拉克战争的实践，面对残酷现实的无情挑战，美国这个“矛盾的主要方面”已开始感到“美国的影响并非毫无局限”，实际上是有点力不从心了。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布什总统第二任期一开始，便强调“要重视与盟国的协调”，“依靠”盟国的帮助。美国驻德国大使还说，美国要与欧洲建立“全新的伙伴关系”。最近美国务卿赖斯访问欧洲，也展开“微笑外交”，强调美欧“具有共同的价值观”，“一致大大重于分歧”。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甚至承认，美国无法单独战胜全球恐怖主义，呼吁新的“跨大西洋合作”和欧洲的广泛支持。据说，布什总统对欧洲的访问将进一步释放“缓和气氛”。这种超级大国的“微笑外交”，似乎有点异乎寻常。不过明眼人都看到，美国手里始终拿着一个“但书”，强调“但是”，无论如何，布什总统“不会改变他的政策方向”，美国“不允许自己的命运由联合国的多数票决定”。
美国需要欧洲，欧洲也并非不需要美国。在很多重大国际安全问题上，欧洲可以让美国感到不自在，对其有所牵制，但不可能置合作于不顾。所以，对美国的“微笑外交”，欧洲表示了“冷静的欢迎”，认为对布什伸出的“友善之手”，不能视而不见，现在是“改善欧美紧张关系的一次良机”。法国总统希拉克甚至希望，今年成为与美国总统布什的“信任年”。但欧洲手里也握着自己的“但书”。“老欧洲”国家领导人在表达和解与友善回应的同时，一再强调“但是”，表明他们绝不会向伊拉克派一兵一卒，帮助训练伊拉克军警只能是在境外，伊拉克的重建工作应该由联合国主导，等等。这些“但书”反映了欧美的一些根本分歧，是任何“微笑外交”也掩盖不住的。布什即将进行的欧洲之旅可能产生更多的“相互微笑”外交，促成一些新的合作，但在以下几个与当代世界观和国际战略基本取向有关联问题上，很难取得突破。
一、在重大国际安全问题上，是奉行以联合国为主导的多边主义，还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单边主义。美国现在提出要奉行“有效的多边主义”，这同过去所谓的“多边参与的单边主义”有什么本质的不同？美国的单边主义是伴随其霸权主义而存在的，不会轻易消失。联合国安理会1546号决议通过后的实践表明，美国并无意遵守照办，把主权完全移交给伊拉克。它加紧培训伊拉克军警，并要求欧洲出力，也不是为了实现“伊人治伊”，而是要实现由美国军事“顾问”幕后操纵的“伊人制伊”（伊拉克人打伊拉克人）。在这次布什访问和北约首脑会议上，“老欧洲”国家能完全妥协、跟随美国走吗？恐怕很难。
二、在双边关系方面和北约内部，美欧双方是继续搞主从关系，还是真正实行平等伙伴关系。这个问题早在苏联解体、冷战结束时就已经出现了。2002年德国大选，施罗德总理公开提出反对伊拉克战争和要求平等伙伴关系的口号。当时欧洲人颂扬这是一种“施罗德现象”，具有时代的特征和广泛的代表性。最近，在第41届慕尼黑国际安全政策会议上，施罗德的书面发言进一步明确提出，欧美关系应当重新梳理，北约应当改革；认为欧美之间现有的对话机制，既不能反映欧盟不断增加的分量，也不能适应跨大西洋合作的要求。拉姆斯菲尔德当即予以反驳，说他不认为北约已经完蛋了，北约仍然是一个“极好的组织”。美国驻德国大使也批评施罗德“走得太远了”。但残酷的现实是，伊拉克战争以来，美国显然已不能像过去一样对北约随意指挥了。布什要争回当年那样的领导权，要欧洲顺着美国走，恐怕很难。
三、软实力和硬实力问题。这是美欧在政策取向和策略手段方面的分歧。在朝核和伊核等重大国际安全问题上，欧洲明确主张，通过对话和外交途径寻求解决，反对动武。美国由于目前在伊拉克的困境，虽然也说一些不能单靠军事手段解决问题、伊核和朝核问题解决“首选”仍是外交之类的话，但手中始终提着“达摩克利斯”剑，让人惶恐不安。这次布什访欧，双方能在多大程度上协调立场，难度也很大。
此外，在解除对华军售禁令问题上，赖斯最近访欧期间再次表示“忧虑”，企图施压。但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回应说，“欧盟将按照自己的预定计划解除对华武器禁令”。法国国防部长还说，欧盟应加快解除对华武器禁令的步伐。看来，在这方面双方还将有一番较量，欧盟顺着美国走的可能性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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