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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
一个城市的核心何在？在建筑中吗？在沉淀的历史中吗？在曾有过的名人中吗？在路边小贩的吆喝声中吗？或者，是这一切的总和？看过冠冕的文化盛会和传奇的文化名人，我们切不可忘记广大的人民，在嘉兴这片土地上切切实实靠水靠天活着的人和他们的生活习惯。
这里的人，是古朴的，也是迷信的。或者用可爱一词更为恰当。早晨开船打鱼的渔家如欲转回，不能立即调转船头，须绕路回摇，寓“好人不走回头路”。第一网捕鱼，如果捕到鲤鱼，认为是“鲤鱼跳龙门”，预兆一年的丰收；如捕到白鳘，便认为是恶兆，尤忌白鳘跳进船舱，如遇白鳘跳进舱即割下鱼头，谓可免不吉。捕到的鱼头上有斑点，预兆“生意就在近几天”；鱼尾有斑点，预兆“生意在以后”；鱼身有斑点，预兆“生意旺在中旬”；如正月里捕到身上有斑点的鱼，则预兆6月里捕鱼丰收。农历十二月廿四，渔民在锅灶前摆供品，点香烛，谢灶君。渔民传说灶君是掌管鱼的，每年此夜为渔民开放鱼库。敬灶君时选一条活黑鱼供祭，敬毕放生，以黑鱼游向定年后第一次开船捕鱼的方向。新年第一天开船捕鱼，渔家在船头放鞭炮、烧香。如此之多烦琐的禁忌，在我们看来或许是不屑和一笑，但，那确实就是他们真实的生活，祖祖辈辈，从古至今。
还有一种水边的交易闻所未闻：书船。专门用以贩卖书籍的船只，出于湖州乌程织里村。船家将书装于船上，然后出售。船上设有书客专舱，两侧置书架，陈设多种书籍，中间设书桌与木椅，供购书者享用。书船停在河埠，迎接顾客上船，以礼相待。书的目录藏于袖中，来了顾客可先看目录，然后进行买卖交易。书船是一个流动书店，装饰考究，十分豪华，其船有大有小，没有统一的规格。比书船更综合的是文化船，水乡特有的船舶，有的以船为书市，有的是文房四宝专用船。杭嘉湖一带主要有书船、笔舫。
水边的故事各色各异，没有间断。打鱼祭灶君，书商造书船，养蚕便祭蚕神。旧时石境不少地方在水上举行社会性的民俗活动，如濮院陡门水会、新塍水会等都很有名。其中桐乡芝村水会以蚕神祭祀为主要内容、称为蚕花胜会。旧时芝村乡有一规模宏大的龙船庙（又名龙蚕庙），前殿祀四大天王，后殿祀“马鸣王菩萨”。这马头娘是一端坐的女子，旁立一匹马，当地说是宋代艘封的“马鸣大士”，清代加封“先蚕圣母”，是桐乡、祟德一带蚕农信奉的蚕神。每年清明，各村联合在水上举行祭祀盛会。迎会从清明日开始，当天早上，由主持的村坊将马鸣王神像由庙中移至船上，各村参加迎会的船只齐集进行朝拜。每村都在船上表演拿手节目：龙灯船，赛灯；台阁船，由少年儿童彩扮表演；标竿船，由表演者爬上竖在船上十多米高的粗毛竹上演惊险动作；打拳船，在船上表演拳术；拜香船，由儿童捧“香凳”边跳边唱“拜香调”。在附近更开阔的河面上还进行“摇快船”比赛。赛会常举行三至七天，游人如织，船满河面，沿河数里设满茶棚、酒肆、货摊，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古老的祭神仪式逐渐演变成群众的狂欢。
大千世界的芜杂和城市的繁华依然掩盖不了生命中最本质的力量：对生的渴望和对更好生活的向往。或许随着时间流逝，江南小镇会更加明白自己应珍惜和恪守的生态。
《市场报》 (2005年02月18日 第二十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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