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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浙江天通电子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潘建清
本报记者 龙昊 尚志新
规范，企业首先要规范
中国经济时报：应该说，上市前天通还属于中小型民营企业，上市了，一夜之间变大了，特别是天通还有一定程度的家族色彩，在企业管理方面的难度是不是也大了？
潘建清：当然是有的。但在前几年我们同样也经历过从小到大的过程，也经历了历次的改制和股权的增加变更，从不熟悉公司法、不规范到现在的上市公司规范治理先进单位，诚信既是规则的要求，也同样体现了一个公司能否健康发展和保证企业稳定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遵守规则、合法经营、规范经营是天通长期健康发展的重要原则。
民营企业刚发展的时候肯定会带来很多的亲属关系，但是随着企业的发展，利弊关系就会显现。在天通股份，这几年我们做的比较好的就是，在处理这种关系上我们根据公司的发展，用人在知识层面上来体现适用性。因此，我们做了较大调整，把许多直系亲属请出了公司，解决了新老交替或者说知识的交替。
中国经济时报：从天通股份的发展历程，我们感觉到天通股份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准、很顺。譬如说股份制改造，天通股份走在浙江、乃至全国前列；公司的主营业务在十几年的时间就成了细分行业的老大。作为领头人，你认为天通股份为什么会有今天？
潘建清：天通股份的发展踏准了改革的鼓点和节奏，把握了企业发展的规律。对我国的政策研究得非常透彻，所以企业的发展脉搏一直都是随着国家的产业政策调整在跳动。
1980年代初期，中国开始实行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科技。在董事长潘广通的带领下，在一片荒地上建起了生产软磁材料的海宁电子元件厂。在随后的几年中，天通股份一直适应社会发展和政策变化的要求，不断地改革发展。于1996年通过ＩＳＯ9002质量体系认证，2000年初，公司制定了“以Ａ股上市为目标”的年度工作计划。2001年1月18日顺利上市。天通股份是目前全国最大的软磁材料生产基地。
中国经济时报：在一般人眼里，你们这类公司的法人治理结构是难做到规范的。可我们在采访中却发现你们做的比较好，董事会也不是一言堂，许多议题常常被否决。
潘建清：提议被否决或推倒重来的案例在天通股份确实很常见。修改快速折旧法的建议就未被通过，而子公司浙江博创科技有限公司前前后后讨论了三次才获准投资成立。天通股份传统的机器设备折旧期一般为8年，折旧率约为12．5％，由于上市后设备更新，使用寿命延长可以达到二三十年左右，因此部分高管在2003年想更改这一会计处理方法，提议延长折旧期、降低折旧率，这既有合理的一面，还可以提高公司业绩，使公司形象更加漂亮，结果因为“对公司长期发展不利”而被董事会否决。
法人治理结构的健康运行，对公司的健康发展非常重要。过去的几年，许多上市公司纷纷委托理财，结果大多数亏本甚至血本无归，而天通股份不仅没有一分钱的委托理财，相反，自2001年受全球经济不景气的冲击导致整个行业发展停滞时，天通股份逆向操作，扩大生产规模、提升技术水平，在短短三年内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民营企业上市定位要清楚
中国经济时报：上市前与上市后有何不同？
潘建清：上市是一个企业家和一个资本运作者的分水岭。因为企业上市之后，就是完成了原始积累，进入了资本市场，你所有的资产都被证券化，是随时可以变现的。
当前，除了一些做得非常大的垄断性企业之外，绝大多数的企业都面临快速调整的问题。这是一个生存问题。要调整，则必须要有充足的资金储备，选择项目、选择发展方向都需要时间和金钱来支撑。如果你不是上市企业，一个新的机会出现了，你还靠自我经营获得的滚动资金来发展，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现在世界经济只要是有一个热点，所有的资金和所有的人才都会扑上去，迅速地把它挖干，变成社会平均利润。所以，你必须有充足的资本金才能扑得上去。
企业能够上市，善用自己的资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有人问我，说上市好不好？我说不好，对老板不好，压力太大。企业上市了，老板就在给社会打工，给职工打工，给股东打工。那不上市呢？不上市可能你会死，死得比别人还快。所以在死和压力面前，宁愿选择压力不愿选择死。这也是企业一定要上市的一个原因。我认为，上市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必然的选择，拥有资金是企业上市的一个具体结果，而上市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企业的生存。
中国经济时报：许多民营上市企业，上市前都比较好，但上市之后却问题重重，很多都不如上市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潘建清：媒体对民营企业上市有很多宣传报道，大部分评价不是很好，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民营企业都要去上市？上市到底应该做好哪些准备，对中小企业来说上市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每个企业都想发展，首要前提是，企业上市前不仅仅是对上市公司的规范需要搞清楚，更重要的是企业需要什么样的发展战略以及在进入资本市场时候的一些有利与不利因素的充分考虑，否则，只是因为筹资而进入资本市场，那肯定会带来一些不良的后果。尤其在市场竞争下，公司上市发展就必须要考虑自身的发展战略以及实现的路径，有三个方面：一是对自身产业的定位；二是发展风险的考虑；三是规模的扩张要符合企业的自身发展规律。
作为一个企业的定位，投资产业不能从短期利益来看，因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天通股份是投资产业型的，当天通投入一个新的产业，他必须有个定位，新的产业如果说在国内同行业没有计划准备进入前三名的那么我们肯定不会去投资，这是我们经常考虑的事情。所以我们不可能无限制地实施多元化扩展，但是我们会提出跟我们行业相关的以及我们看重的领域，也就是说作为一个产业链来推动企业的发展。
目前天通股份的定位就是做一个以电子元器件为专业的全球性的有品牌的有影响的专业公司。我们也是按这个目标来工作的。
作为未上市公司和上市公司，相对而言差距较大。民营企业的发展都是由小到大，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他需要资本，因此很多民营企业上市主要是以融资为前提，实际上他并没有意识到融资成本，这个成本不仅仅是资金方面，还包括上市公司的规范；企业组织结构的变化；它是否具备一个三年到五年的战略定位，否则资金的突然增加有可能使他失去方向，陷入投资陷阱；如何实现对投资者的回报等等。
上市公司必须要有一个投资回报底线，而有限责任公司就不一定特别强调这一点。但是，上市公司在标准范围内只能进步而不能倒退。
科技类企业，
人力资源比资本更重要
中国经济时报：你经历了天通股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过程，你认为能给其他民营企业发展提供哪些经验教训？
潘建清：民营企业与国企相比整体实力相对来说还是较弱，尤其是人力资源。经过这二十年的发展，我感觉人才的引入尤为重要。
天通依靠科技而发展。民营企业不应该被简单地看做是一个传统产业，置身资本市场后尤其不能被认作是简单的扩大再生产，而是新技术上不断的超越提升。我认为，投资把握科技这一条主线永远不能放松，把握了这条主线，企业的增长才能有后劲。对科技类企业而言，人力资源比资本更重要。
中国经济时报：凭你的经验，你认为民企如何留住、真正用好知识型人才？
潘建清：“一次创业凭胆大，二次创业靠理智”。相当数量的民营企业家，是凭借改革的机缘和自己的胆识成功的，可是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时，他们便感到在管理上力不从心。一是老板个人风格问题。老板习惯了原来事必躬亲，不会放手使用人才，不知道怎样去授权，这在创业完成后进入规范化管理阶段就成为发展的障碍。老板的“四随”也会导致职业经理人无法干活。家族老板一般有“四随”的特征，即“随意、随性、随机、随时”，企业运作毫无章法和定性，只是老板性情使然。这些都会造成机制不顺、制度形同虚设，权责不清，经理人无法正常行使权力和有效工作。二是企业问题。家族企业社会资源太少等各种原因也不容易留住人才。为此，天通十分注意人员的选拔、培养和人才的引进。
民企要留住人才、用好人才，首先企业内部环境是不是能够容纳人才非常重要。我们发展相关产业的同时还要考虑用什么样的条件让人家信任，首先是我们的价值观，价值观是双面的，互相尊重、理解、平等的价值观，这会让人的相处更容易接近、更容易沟通。对优秀拔尖人才，积极推行“技术入股，利润共享”政策，制定技术要素参与收益分配的实施细则，专门从集体积累中划出一定股份，奖励给有突出贡献的人才。公司预留部分资本金，以股权形式奖励给有突出贡献的科技、管理人才。天通就曾在1999年成立股份公司时，专门划出70多万元股权，奖励给20多名科技人员，其中最高奖励达6万余股；2000年，我们奖励科研成果71项，这些成果为公司带来了几千万的利润。
2002年我们为了发展光电产业，把美国硅谷的留美博士请回来在中国发展，给他们一个很好的平台。当时我们就明确表示，投入2000万元，可以在未来三年内没有收入，现在发展得很顺利，很有前景。
企业良性健康发展，
投资者的回报就有保障
中国经济时报：成立于1984年的天通股份，在20年中从一家家庭型的小作坊转变成为技术水平和生产规模位居全球同行业前列的上市公司，作为总经理，您认为天通股份的魅力在哪里？
潘建清：我的竞争力优势一方面是股权结构的特色，自然人为背景的股权结构，一方面是家族式的上市公司但不是家族管理，经营者关注企业的生命周期，他会全力使这个企业更健康的发展。
投资者首先关注天通的产业、他的行业是不是在发展，是不是一个真实的生命力比较强的、或者有潜力的产业。目前国内软磁生产企业有500家之多，但真正上规模、产品上档次的厂家并不多，竞争领域主要集中于低端产品。天通股份是目前国内最大的软磁铁氧体生产厂家，拥有先进的技术、工艺与设备，凭借这些优势不断提高附加值相对较高、市场竞争不太激烈的中高端产品的生产与销售比重，获取了较高的收益。
首先，天通股份已经历经了三年的市场残酷竞争，最困难的时期我们不仅没有萎缩，反而通过投资占据了有利位置，天通在行业领域有了新的技术发展。自2000年以来，全球的电子信息产业一片萧条。未来几年是一个发展型的成长期，据权威资料统计，中国国内市场对软磁铁氧体的需求量逐年上升，平均每5年翻一番，2000年为6万吨，预计2005年为10万吨；全球对软磁铁氧体的需求量到2005年将达到50万吨，较2000年的30万吨增加约66％。第二，在这个行业里面，我们处于领先地位，产品科技含量较高，市场占有率目前是35％左右，位居全国第一。并且，我们还有充裕的现金流，这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第三，天通目前的基本面是非常健康的，中长期投资或者中短期投资都有良好的融资能力，并且能为投资者带来一个合理的回报。
中国经济时报：你们如何保证中小投资者的回报呢？
潘建清：如果一个企业能够做到良好、稳定、规范的发展，投资者进入的时机又比较好，中小投资者的回报是必然有保障的。
企业家不仅仅是
物质财富的创造者
潘建清：资本对社会责任的意识不仅对民营企业家提出了道德要求，而且也关系到资本生死存亡。他们在完成原始积累之后才发现面临二次创业的考验。二次创业能否成功，已不再取决于市场经济操作层面、技术层面或碰运气，这是一个成熟企业家应该认识到的。
民营企业家在增加物质财富同时，要考虑财富的社会属性。现在经济和政治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政府要为经济建设服务，经济建设中有相当比例属于私营经济，这就意味着中国的富豪已经被推上了国家社会生活舞台的中心。经营资本不再只是一种单纯的经济活动，实际上是通过资本的经营使大量资源得到了合理配置，包括政治资源、文化资源等都在围绕着资本运作，这些资源一旦脱离了资本就会大打折扣，而资本离开了政治资源、文化资源，就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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