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沉痛悼念一位民工兄弟
朱茂文
在我们的城市里生活着的一个人群处于一种边缘的状态:他们来自农村,但却生活在城市;他们生活在城市,却不被看作“城里人”;他们用双手打造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和金碧
辉煌,而自己却住在低矮的临时“建筑物”中;他们建造了城市却不是城市的“主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城里人叫他们“民工”。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称谓,颇有些歧视的味道,从这个称呼开始,他们就遇到了更多不平等的待遇。
《南宁晚报》1月23日有关“民工”的两则新闻引起了笔者的注意。一则是正面报道:1月22日晚上,由广西文化厅主办的“春节前送戏到工地”系列慰问演出,在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建筑工地上拉开了帷幕,广西杂技团把温情送到了民工的心中。另一则是负面报道:“啊!”随着一声尖叫,一名站在民房建筑工地的民工,被掉下的砖头砸中倒地身亡。这是1月22日下午2时许发生在南宁市陈西村的一幕惨剧。记者在陈西村看到,离出事地点不远,还有七八栋在建民房,但没有一个建筑工地安装防护网。
单独来看,第一则报道充满了十足的人文关怀意味,但这种温情脉脉的关怀随之被同一天发生的另一惨剧消解得一丝不剩。第二则新闻的发生使前一则新闻(这里的“前后”并不指时间顺序,事实在时间上正好相反)中“关怀”的真诚度大打折扣,这说明社会对于民工这个弱势群体的关怀还远远不够!我们不妨对这两则新闻进行一番比较阅读。
以往,民工的文化生活,一直处于真空状态。在前一则新闻中,一位民工对记者说的这一句“以前在工地没看过演出”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丰富民工的文化生活是“关爱民工”的一种方式,也是政府保护民工权益的一项内容,但是从中也折射出了社会的一种不公。正如前不久,在北京的农民工兄弟有了自己专门的图书馆的消息一样,在喜讯的背后透露出的是隐忧:民工所享受的权益受到不应有的限制。他们不能够自由地出入一般的图书馆,他们不能够自由地出入一般的娱乐场所,他们不能够和普通人一样平等享用城市里的资源,于是才有了专门给民工的慰问演出、专门的民工图书馆、专门的民工子弟学校……如果这些算是给民工的“优待”的话,那么,他们始终还是生活在城市的最边缘。
民工的权益缺乏保障,最突出地表现在他们的生命权和收入权缺乏保障。在第二则新闻当中,民工作业的地点——整个陈西村的建筑工地都没有安装防护网,可见农民工兄弟们的生命在有些人的眼中是多么不屑一顾。连最基本的生命保障都没有,民工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工作不出人命那才真是奇迹。对生命的漠视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另外,民工的收入权也是和生命权息息相关的。在今天,工头欠薪、民工讨薪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新闻,而那些欠薪的人还薪反倒成了新闻。在所有有关民工的新闻事件中,最频繁涉及的一个字眼就是“生命”。“自杀”这种彻底牺牲所有生命权益的行为竟然会在21世纪成为讨回自己权益的一种手段!
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但事实上生活在我们周围的许多人却正在遭受着不公正、不平等的待遇,民工只是一个特别突出的群体。一个民工兄弟的死亡如果缺少了媒体的关注,很可能就会迅速无声无息。因为,那些意外死去的生命能被人们记住的几乎少得可怜。
应该说,为农民工兄弟争取平等的权益,已经有不少人付出了努力。我们看到,对民工的称呼已经在悄悄发生了改变:1月10日,在北京市国贸桥东的北京电视中心施工工地门口,悬挂了一年多的门牌“民工之家”换成了“员工之家”,这一个字的变化却赢得了外地来京工人热烈的掌声。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要把“民工”这个名字当中的不公正的成分剔除,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而是这个社会集体中每一个人的事。
让每一个生命都平等地享有生活的权利,这不仅是我们的梦想,也是全人类的梦想。让我们共同哀悼那位不幸身亡的民工兄弟,共同关注他死去的生命所应当得到的抚慰,让死者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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