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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水域究竟是陆地的联结还是阻隔。人是陆地的生物，终将选择以陆地化的方式来跨越阻隔；人又是有梦想的生物，人类的跨越常常有超乎生存之外的追求。在一个城市中，水域是一种分隔。东海口的这片犄角之地被苏州河、黄浦江和长江分隔为几个区域———苏州河以南和以北，浦西和浦东，还有静卧在长江口的崇明岛。
跨越苏州河贯通南与北
苏州河曾经是老上海之所谓“上只角”和“下只角”的分界。然而在历史上，这其实是一条以清澈富饶而闻名的河流。苏州河是吴淞江的下游。在唐朝之前，吴淞江名为“沪渎”———“沪”是一种海口捕鱼的工具，“渎”是水势浩瀚的江河———由此可见当时渔捞作业的繁盛。苏轼《后赤壁赋》中有“状如松江之鲈”的句子。1911年，苏州河上还建起了以河水作为直接水源的“上海闸北水厂”。
随着上海开埠，工业资本介入，苏州河两岸开始陆续建起缫丝厂、面粉厂、铁器厂、造纸厂，多是低效率、高能耗、高污染、对水源依赖性较强的工业。加上沿岸人口剧增，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被直接排放到苏州河中。最早在1920年，苏州河就出现了黑臭现象，距苏州河为饮用水源不到10年。到上世纪70年代，苏州河已经全线污染，鱼虾绝迹。苏州河以北的闸北、普陀，作为老工业区，与传统意义上的中心城区渐行渐远，一城之内，却有偌大的分别。
然而传统城区毕竟无法负载急速膨胀的现代城市。跨越苏州河始于治理苏州河。1988年起，上海市政府开始提出治理苏州河的思路和方略。一期工程耗资68.9亿元。到2001年完成时，“新建污水泵站19座，建设、改造各类泵站65座；关闭或搬迁畜禽牧场36家，治理8家。搬迁市属单位码头19家，环卫作业和管理码头9处，拆除废弃码头144处。搬迁两岸单位和居民数万户，其中仅潭子湾、潘家湾一带就有1.05万户居民动迁。”这是当时媒体的报道。苏州河开始逐渐清朗，重新有了鱼类的踪迹，花木夹岸，初具景观风貌。苏州河两岸的区域功能随之而变。第一批到来的是艺术家，他们在废弃的老仓库里构建了LOFT文化（利用废弃的工厂和仓库，构建超现实主义风格艺术空间的创作生活方式，最早兴起于纽约）的中国范本。苏州河一度为之闻名。随后而来的是地产开发商。拔地而起的新楼盘从河岸开始向北推进。这是上海第一次跨越重要水域，大大延伸了城市的北向空间。在地产开发中出现了将苏州河圈入“河畔私家花园”的做法。2004年10月，苏州河沿岸普陀区段的中远两湾城、苏堤春晓、上海知音、大华亲水湾等楼盘的开发商终于与政府签约，开放原本被圈进“私家领地”的亲水通道，将这条景观路归还予全体市民。
跨越黄浦江打通东与西
黄浦江是上海跨越的第二道水域。黄浦江是历史上最早人工开凿疏浚的河流之一，源于青浦县淀山湖，至吴淞口入长江，全长114公里，宽约400米。开埠之后，浦西逐渐成型为近代化城市，而浦东则停留在农村经济时代。二十世纪后，浦东的产业结构开始有所变化。建国之后逐渐出现了机械、石化、船舶修造、冶金、建材等产业。七十年代之后，浦东的乡镇企业也有相当发展。但总体而言，浦西逼仄的空间里楼宇林立栉比，而浦东相对广阔的土地上仍是大片的阡陌纵横。
早在上世纪30年代，孙中山先生就在《建国方略》中指出了浦东优越的地理位置，提到要在杨树浦东岸建设一个港区。1991年春节，邓小平在锦江饭店提出：“抓紧浦东开发，不要动摇，一直到建成。”当时，上海已经开始经历都市膨胀的阵痛：住房紧张、交通拥挤、环境污染，加之财政困难。上海开始思考向何处去。有人主张北上往宝山方向发展，有人主张南下向金山方向延伸，还有人主张西移往虹桥方向拓展。最终向东跨越黄浦江，开发浦东成为共识。
1992年10月，浦东的功能得到最高层的确认———中共十四大明确提出：“以上海浦东开发开放为龙头，进一步开放长江沿岸城市，尽快把上海建成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带动长江三角洲和整个长江流域地区经济的新飞跃。”当时的浦东新区包括黄浦江以东、川杨河以北约350平方公里的区域。到目前，浦东新区的面积已增至约533平方公里。
浦东大开发无愧于“大”字。从南浦大桥、杨浦大桥、万吨级码头到国际机场、国际信息港、地铁二号线和外环线，从一开始，浦东就是高起点的，以具备世界一流水平的基础设施吸引一流的金融贸易和高新技术。从一开始，浦东就是外向型、多功能、现代化的。1990年浦东的工业总产值仅177亿元，到2004年达约3000亿元，约占全上海工业总产值的1/3。与此同时，浦东已经具备了完善的城市综合功能和生活空间，昔日浦西与浦东的分野正在逐渐消融。
这种跨越和融合在2010上海世博会中将有进一步的延伸。在世博会的规划中，卢浦大桥两侧相互呼应，不可分割。卢浦大桥两侧沿江零乱陈旧的老城区，可以借世博会之机得以改造，此处的陈旧工业亦可以得到调整和更新。世博建设将在浦江两岸增加几十公顷的绿地，作为城市休闲场所，此处的交通将大为改观，并有大量文化及商务建筑，与外滩和陆家嘴联为一体，减少城市功能和规划中的割裂。
跨越长江融入长三角
当上海跨越苏州河、黄浦江的时候，“老上海”的幽闭逼仄被冲淡，代之以更加宽阔和宽容的空间。在过去的几十年，乃至几个世纪中，在上海北上方的长江中，崇明一再错失契机，长时间地沉寂着。这种沉寂，不仅仅对崇明来说是一段黯淡的时光，对整个长三角、乃至整个东南海岸线，都是一个缺憾。
跨越长江将是上海的第三次跨越。这一次跨越有着超乎城市自身之外的深意。这一次跨越意味着打通上海与江苏之间的路途。小至上海与崇明、江苏与崇明，大至整个苏浙沪之间，畅达的交通将更新长三角的地理和产业格局。进一步推开而论，中国东部海岸线上的一道断层得以弥合，对省际交通和物流将产生长远影响。在已经拥有诸多“世界第一”后，崇明将是陆地、江河与海洋之间的一个新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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