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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足协与俱乐部之间的是非恩怨，随着冬天的到来而进入“暂停”阶段，一时间大家偃旗息鼓。但是我听人家说过一句美丽的句子：“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过不了几个月，大地回暖，足球场上又要有人披挂上阵，总不能让球场上的绿草闲着，受尽雨露阳光，直到开花结籽。俱乐部要挣钱，足球场要卖票，足协要有公务可为，球迷要有热闹可看，报纸媒体要有消息可登，总之一句话，“暂停”过后，哨音一响，所有的一切又要重新开场。
就像所有比赛中的暂停一样，这只是一种临时性的停止阶段，各路人马不过借此休生养息，以利再战，或者研讨战术、引而不发，并非真的停止下来。日前阎掌门借暂停之时稍作喘息后，发了一大段被称为经典之说的议论，其名曰“球赛的主体究竟为何人？”阎掌门质问俱乐部道：“足球比赛的主体究竟是谁呢？是俱乐部吗？我看不是，真正参与比赛的是运动员和裁判员，他们才是足球比赛的主体。”此语果然掷地有声，一时众人语塞。
事后我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按照阎掌门的说法，体育比赛的主体应当是每一个参加者，自然可以得到广大群众的拥护。可是一场球赛要有十几个人参加，如果只有运动员是主体，那么教练员、领队要他何用？至于队医者流更在主体之外。按照这个理论，如果只有一个运动员主体进球了，那是他和另一个守门员主体之间的较量。如果射门的叫李金羽，防守的叫申思，那比赛的结果一定是李以1比0小胜申，或者申不敌李以0比1小负。永远不能说山东队胜上海队。
大约中国国家足球队就是将这一理论基础延伸到国际比赛中去了，遗憾的是总以中国国家队失败为终，作为组织者、操练者的阎掌门及其诸位主体们，却仍然是成绩卓越，考核及格。如果将这一理论延伸到生产企业中去，则该生产企业的主体是工人而不是企业法人。按照我国法律规定，民事行为中的主体是指能够承担民事责任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足球俱乐部是按照法律规定依法注册的法人组织，能够独立承担民事责任，所以，在一场足球比赛中应当以该俱乐部为主体，何况足协正是按照这种原则进行管理的。换言之足协面对的是俱乐部，而不是直接面对运动员或者某个个人。
于是我大胆地设想了一下，在阎掌门的眼里，足球应该是方的，是一个正方体。方形的足球可能在滚动时不太顺畅，但是方有方的优点，首先任何正方体都有极其稳定的形态。方形的东西放在那里，上面的永远是上面的，下面的永远是下面的。足协就是上面的，俱乐部永远是下面的。上面的应当决定下面的，下面的必须服从上面的。你们看，这样多好，多么安全，多么稳定，多么完美。中国人一向习惯玩方形的，古往今来莫不如此。我们的双手曾经将无数个方形的石头和砖块组合在一起，构筑了伟大的长城。紫禁城是方的，四合院是方的，最好的容貌是方面大耳，最好的品格是方正贤良，就连中国古代的铜钱中间的孔也是方的。方形如此的美好，难怪阎掌门用这种形式去思考问题。
假如足球是方的，我们可以发挥我们人多势众的优势，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从而在绿荫场上按方形的节奏沿着方形的路线跑动，自然无往不胜。假如足球是方的，在需要的时候足协可以将方形的足球码放在他们需要的位置上，按照方形的理念永不动摇，于是足协必将长治久安。可惜足球竟然是圆的，圆形的东西便难以分出上面和下面，而且圆形的东西又是那么不安分。因此在阎掌门的眼中，足球只能是方的，他要按他的方法改变足球，当然也要改变足球比赛，以便让因足球而导致的比赛适应足球协会的需要。
各种各样协会的出现，原本是希望借此削弱行政权力，加大企业或者各种社会组织的自律功能，以适应市场经济改革的需要。将原有由行政管辖或者由行政指令的很多事务，交给各级协会进行协调，从而使我们的改革更加彻底。但是很多协会组织是从行政机构蜕化而来的，甚至有些协会的领导层也是从上级行政机关指派而来的，这样的协会组织和领导者必然更多地带有原有的行政领导身份，他们难以转变其领导者的思维方式，因此在他们眼中，协会仅仅是行政部门的一种替代物。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协会的领导者说，该协会是司局级的，另一个领导者说，他们的协会主席是某司的副司长调来的。于是协会变成了一种二政府，协会的领导出现失误可以按照其原有行政级别重新调遣，协会的考核不是对会员负责，而是对协会的上级组织负责。
正因为如此，阎掌门和他的同仁们不需要对俱乐部负责，不需要对花钱买票看比赛的球迷负责，他们所说的比赛的“主体是运动员”，不过是一种借口，一种他们绝不情愿直面俱乐部和广大球迷的借口。在他们的眼中，其实足球就应该是方的。
我想起很久以前曾经流行过的歌曲，“想说爱你，那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上面的不想下来，下面的总想上去；想说恨你，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只有屹立在风中等你……”过不了多久，天就暖了，我不知道等来的是什么，我盼望着中国的足球协会和中国的足球能够在这场洗礼中，像一只火中的凤凰，得到重生。也许我所期待的不过依旧是在冬天的“暂停”，一种冷血的冬眠，哪怕是在惊蛰以后羽化升空，骨子里却依然故我。（作者系上海大学法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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