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轩
房檐上落着两只麻雀,依偎着,呢喃着,猫儿卧在橙黄色的玉米垛上玩着尾巴,烟直直地冒,院子里显得格外寂静。
院落中有一小片菜地。菜地中有小黄瓜,大倭瓜,花盆架上结着几根丝瓜。时值夏日
,清晨却还是有些凉意。门口传来些动静,我转过头去,有一个老人拿着扫帚在扫地。
这动静在这样的早晨,听起来是很亲切的。我走上前:“老爷爷,我来帮您扫吧!”
“好孩子,爷爷身子骨还很硬朗呐!”
地上扬起些许灰尘,灰尘在日光下活蹦乱跳,伸手一抓,舞得更加欢快,活像是一群带着泥土芳香的小精灵。
“爷爷,您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对,我打小就生活在这儿,以前是我父母守着这园子,现在换成我了。”老人深情地望着我笑。
花团簇拥着萧红的雕像,只见女作家一手托腮,一手放在膝上,双目眺望着远方沉思。
“爷爷,我想去后花园看看,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呢,去吧!”
推开后花园的大门,惊起了三两只蚂蚱,跳入浓密的草丛中。萧红故居后花园的墙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书写着她对故乡,对呼兰河,对她后花园美景的眷恋: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小黄瓜,大倭瓜,也许还是年年地种着,也许现在根本没有了。
最早认识萧红,是从读她的小说《呼兰河传》开始的。那时就对她的文字,她笔下的呼兰河迷恋不已。那后花园更是无数次勾起我对童年时代的回忆。
太阳爬得更高了,唤醒了角落里垂着头的向日葵。蝴蝶不知从何时飞了来,园里虫鸣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孩子,想什么呢?”
“老爷爷,您说有些事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呢?”
“怎么会呢!”
“我好想我童年时的小伙伴,那片大空场,老榆树,还有父亲每到吃饭时唤我的声音。”
“你愿意讲给爷爷听听吗?”
“可我不知该从何处讲起。”
“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我与老人相对而坐。老人盘腿坐着,更显得他驮起的背。大空场是我儿时的后花园。落了春雨,泥土中滋润出新生命,晨雾中,我在大树下挖知了。夏夜难眠,小伙伴们缠着院里的老人讲那老北京的故事。当秋风唤起落叶的思念,爬上树摘那果子吃。瑞雪照丰年,大白菜储存进大空场的地窖。
“直到现在,我还常常回想过春节时家家飘出的炊烟,爬到城墙上,等待午夜的钟声,看烟花。老爷爷,您们这里也有庙会吗?在北京,母亲每年都会带我去逛厂甸儿庙会,吃冰糖葫芦儿,买年画,看高跷表演。您知道不,那后花园里藏了好多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后花园藏着所有人的回忆。”
“只是不知到现在那里是不是荒凉了,是否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老人摸了摸我的脑袋,视线转向了天空。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了一片片红韵。
“爷爷,快看,那是火烧云吗?”
“那是你的笑脸啊!孩子!”
“呼兰河还有跳大神,放河灯,唱秧歌,野台子戏吗?”
“孩子,你看,火烧云也在变啊!”
红霞变幻着,一会儿变作树,变作花灯,一会儿又变作颗颗枣核,变作了童年的后花园。
《市场报》 (2004年11月26日 第二十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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