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揆辅
开会的时候,头儿让我们做一道选择题,因为效益不错,是拿增加的利润给职员买一份20年期的保险呢,还是算成奖金逐月发下来。选择后者的人振臂高呼,形成了室内罕见的人浪。
“20年?谁想得到20年以后的事呢?”同事欢快地说。我数着票子,很想立刻离开单位,另一个同事则拉住我说:“别跑,又想回家把钱乖乖地交给老婆吧,晚上我们狂欢,你一定要去。”迟疑的工夫里,我腰间的电话响了,胖子调侃说:“看吧,他老婆来催租子了,这个气管炎肯定要走。”这激将法还真起了作用,我把电话掐断说:“花钱买快乐去,谁怕谁?”
我们这群寻欢的队伍,连打了六部出租,向着市中心最豪华的娱乐之地进发,一路豪情欢歌,好不快活。
四瓶白酒和两箱啤酒消费得差不多的时候,包间内的同事大多显出狂态,一个抱着椅子在跳交际舞,胖子则拿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吼:“爱你一万年……”惟独我旁边的小张情绪有些低沉,他最近刚刚离婚,握着啤酒瓶的他斜靠在沙发上,无比颓唐地说:“一万年?扯谈,这世上的人能爱上20年就是奇迹了。”
我正想安慰小张两句,腰间的电话又响了,耳朵比狗还灵的胖子谄笑着过来,对我说:“你不是要对老婆撒谎说加班吗,只要你一接电话,肯定露馅。”我一想也是,立刻掐断电话,和哥们几个又大肆狂饮起来。
那一夜,我的确醉得可以,等我听老婆说母亲找我有事,摇晃着赶到母亲家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母亲说:“那天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可是你忙,都挂掉了,我想告诉你,我和你爸的工资涨了,想把增加的部分给你的孩子存起来。”我有些莫名其妙,问:“妈,我哪有孩子?”母亲乐呵呵说:“傻孩子,你总会生儿育女的,到时候让他上学、给他买衣服要花很多钱,爸爸妈妈也没多少能力,每月几十的给他预备着,你说,爸爸妈妈还能活多久,顶多二十年吧。”
我红着眼圈,听母亲继续唠叨说:“小娟这人挺好的,你可要好好对她,别瞒她骗她,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那一席唠叨,足有20年那么长,不,比生命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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