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际金融报记者 苏蔓薏 发自上海
作为一家全世界最具创新力的金融机构之一，花旗集团似乎有爱挑战银行规则极限的历史。花旗在日本的文化历来是，只要能达到销售目标，即使使用不合规范的销售手段也在所不惜。金融厅认为，花旗的销售人员利用了日本的有钱客户，向他们暗示不切实际的回报率，还怂恿他们购买无法理解的复杂的衍生产品
德意志银行分析师认为，这个事件表明，公司不仅在美国需要加强内部控制，也需要在全球进行严格的内部管理
9月17日，全球最大的金融机构花旗集团在日本受到重创。当天，日本金融厅下令花旗集团关闭其在日本的私人银行业务，从9月29日起，花旗银行的东京丸山、名古屋、大阪和福冈支行停业一年。同时，这4家支行的营业许可证也将于2005年9月30日被吊销。日本金融厅称，之所以作出这一决定，是因为发现花旗银行的这4家支行存在大量的违法行为，并有严重的违规操作行为。
许可证被吊销，这意味着花旗日本分部的私人银行业务基本上将被全面封杀，这几乎算得上是日本金融监管当局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一次惩罚了。
不正当交易
日本金融厅当天发表的声明措辞格外严厉，称该机构在调查中发现，花旗在日本的私人银行业务存在“好几个危害公共利益、严重违反法律规定、以及极端不当的交易行为”。
日本金融厅表示，花旗银行允许开户人不按照正当程序开立账户，涉嫌洗钱。花旗集团还被发现向客户发放的一笔贷款后来被客户用来操纵股市。花旗集团在日本的消费者银行部门被告知，暂停吸收新的外币存款一个月。日本金融厅说，一名支行经理在7年时间里“违规吸收”了超过18亿日元的存款。金融厅官员表示，具体的调查事宜已移交另一监管机构，花旗可能另外面临刑事诉讼。
花旗集团在日本的私人银行业务是为那些有钱的日本人提供的个人理财业务，这些客户必须拥有1亿日元（约90万美元）以上的金融资产方能成为花旗私人银行业务的客户。根据日本央行统计，截至6月底，日本家庭共拥有1426万亿日元的金融资产。
1902年，花旗集团就在横滨开设了其在日本的第一分支机构，经过100年的发展，花旗在日本共有员工9000名，2003年在日本共有3.7万亿日元存款，几乎比三年前翻了一倍。今年第二季度，花旗集团日本净收入2.58亿美元，比去年同期上升了13%，在日本的资产管理业务利润达到2400万美元，消费者业务和公司业务收入分别达到1.47亿美元和8.7亿美元。
私人银行业务在日本是个新兴行业，但其利润丰厚，许多日本本地的银行也一直试图进入这个领域，花旗在日本的私人业务一直处于行业领先地位，但是此次事件的发生将迫使花旗退出面向富裕阶层的私人业务。根据年报显示，2003年花旗集团的全球私人银行业务利润为5.51亿美元，连续第3年创新高，利润在集团中占了3%。
不过，虽然花旗近来大力在日本推进其私人银行业务，但目前为止客户也不过5000名，因此分析师认为，花旗日本业务被关闭对于整个花旗集团的盈利状况来说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但遭到如此重大惩罚将令其形象大大受损，从理论上说，可以认为花旗集团的其他零售业务没有受到影响，投资业务也可以照常继续经营，但日本客户习惯在一家分支机构爆出丑闻后终止与整个金融机构的业务。
作为一家全世界最具创新力的金融机构之一，花旗集团似乎有爱挑战银行规则极限的历史。花旗在日本的文化历来是，只要能达到销售目标，即使使用不合规范的销售手段也在所不惜。金融厅认为，花旗的销售人员利用了日本的有钱客户，向他们暗示不切实际的回报率，还怂恿他们购买无法理解的复杂的衍生产品。与此同时，销售人员以明显高于市场价格销售基于美国国债和日本国债的衍生产品。私人银行还违法销售未经批准的产品，包括外国房地产投资产品，外国人寿保单。
这已是今年以来花旗银行第三次遭到日本金融监管当局的惩罚了。今年4月，花旗在日本的一家合资信托银行也因为违法而被金融厅下令停止一半的信托业务。而在今年6月，花旗银行在丢失了客户的资料之后，被日本监管机构下令改善其资料管理，并向金融厅呈递改善业务的报告。
1999年瑞士信贷金融集团旗下的金融产品业务曾因为违反规定而被吊销了执照。该分部后来被调查出违反了证券法，并妨碍执行公务，成为日本银行业第一个被判有罪的案例。
对于日本金融厅的这一决定，花旗银行管理层向其员工表示，花旗对日本业务出现的问题深表遗憾，在一份内部备忘录中，花旗集团写道，此次几家支行遭到制裁一事说明，不遵守监管规定、违反花旗银行业务标准将导致“严重后果”。目前，已有6名高层管理人士被迫离开了公司。
债券丑闻
除了在日本连续三次遭到当地监管当局的处罚外，花旗集团在其他地方的业务近来麻烦不断，其中最近的一次大麻烦发生在8月份。
8月18日，下午4点14分，伦敦，花旗集团的彭博资讯终端上突然跳出“英国监管机构调查花旗集团债券交易”标题，让全体员工目瞪口呆。他们这才知道，英国金融监管机构金融服务局在这一天对花旗展开了正式调查。
英国金融服务局所指的交易，发生在此前约两周的8月2日。那一天，花旗出人意料地卖出大量债券，看到价格下跌后，再以更便宜的价格把债券买回来。这桩交易本身并不复杂，不寻常的地方在于速度。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花旗集团驻伦敦的政府债券交易员利用“MTS”电子交易平台的特殊规则，卖出了逾110亿欧元债券。半小时后，又在一个大幅降低的价位回购了40亿欧元债券。据说花旗在这个交易中获利约1500万欧元。
MTS是欧洲政府为提高债券的可交易性而开发的一个交易系统，它要求55个做市商在限定的买卖差价范围内，每天提供至少5小时的债券报价。在实际操作中，银行可以在任何一次交易中买卖5只或10只不同债券的单子。但花旗使用集团内政府债券交易部设计的一种特殊电脑系统，同时挂出了200多只债券的卖单。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卖出了110亿欧元(合135亿美元)欧洲政府债券，随后以低价回购了40亿欧元债券。
这种做法事实上并不违法，但竞争对手抱怨说，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行业里不成文的规定，即不能通过滥用自己的市场优势而操纵市场价格。这一交易打乱了其他银行的阵脚，这些银行承受了大致相等的亏损，因为它们必须以受限制的价格挂出买单或卖单，以确保欧洲政府债券市场的流动性。结果花旗集团的获利必然是其他人的损失，大型交易银行如荷兰银行、德意志银行、巴克莱资本、摩根大通和瑞银等，各自蒙受了大约100万至200万欧元的损失。
这家全球最大的银行也因此激怒了欧洲各国政府，竞争对手和客户对花旗进行了连珠炮般的批评，英国金融服务局正在考虑采取行动，可能判定这宗交易存在不正当行为；它或者会给花旗集团一次口头斥责，或者课以罚款。如果是后者，花旗会面临禁止从事某些政府业务。如意大利财政部规定表示，“当专门交易商的行为方式危及二级市场的效率和正常交易时，可能将其排除在外。”即使花旗集团没有被正式发现违反了任何规定，它的行为也可能令一些政府客户不满。“声誉损失可能会超过此类交易带来的任何即时利润。”一欧元区国家财政部的官员表示。
就在9月14日，花旗集团对其8月执行的巨额欧洲政府债券交易表示了抱歉。花旗集团全球资本市场负责人TomMaheras在致员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我们在这件事上没有达到自己的标准，我们为此对执行了这起交易深感歉意。”但是没过几天，日本的私人银行业务就又出事了。
形象受损
除了在欧洲和日本惹了麻烦，在美国，花旗刚刚因违规行为在美国遭到巨额罚款。5月份花旗集团同意向调查世通公司的机构支付26.5亿美元，花旗集团此前被指控在帮助销售该公司100亿美元债务的时候隐瞒了隐含的金融风险。6月份，花旗集团因违背美国法律和向监管当局说谎被罚7000万美元。
这之后，花旗承诺要洁身自好，树立值得同行效仿的行为规范。分析师认为，花旗集团在日本的形象已经受到损害，并且还可能损害到在日本的其他业务。
美国的银行每年涉及的洗钱金额高达5000亿美元，这还仅包括刑事犯罪，而不包括腐败官员或者商人为避税通过离岸金融机构进行的违法转移。全球范围内涉及的金额为1.5万亿美元。德意志银行分析师认为，这个事件表明，公司不仅在美国需要加强内部控制，也需要在全球进行严格的内部管理。虽然德意志银行将花旗集团股票仍然评为“买入”等级，但在给客户的信中，指出其在日本的前景受到损害。
花旗集团是全球市值最大的银行，今年以来股价已经跌去3.3%，而同期标准普尔金融股指上涨3.7%。美林证券已宣布，调降花旗的股票评级。
美林分析师莫斯科斯基在一份研究报告中特意提到了花旗首席执行官查尔斯·普林斯的名字，他指出，“我们确信普林斯和他的管理团队低估了此事的紧迫程度，近期出现的一系列问题表明：这个庞大的金融帝国面临着诸多挑战。”在美林看来，花旗向整个企业和管理系统灌输必要的道德判决标准可能需要超过预期的时间和努力。莫斯科斯基表示，日本私人银行业务被禁可能导致花旗的盈利出现微幅下滑，预计跌幅为0.5%甚至更低。
《国际金融报》 (2004年09月24日 第六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