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凯
已经到了入学的期限,张大军还差两千元学费没有着落,他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军照例去喂鸡,可叫了很久,也不见鸡出来。他钻进鸡舍一看,
发现鸡舍里只有鸡屎和鸡毛,一只鸡也不见了。大军问母亲鸡都到哪去了,母亲说:“卖了。”自从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家里就开始卖东西,卖了猪,卖了牛,现在轮到卖鸡了。几只鸡能卖多少钱呢?大军有些伤心。母亲却安慰他说:“你不用担心,最迟到明天,就能找够学费了。”
早饭后,一家人都出门找钱去了。母亲叫大军在家里看着,一步也不能离开,因为家里有近万元现金。大军家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呢。大军在家里看电视,一边守护他的学费。电视里不断播全国各地的大好形势,时不时还有新生入学的消息。电视里的新生兴高采烈的,使大军更加难受。
下午,哥哥回来了。他在电视机前站了好一会,才说:“阿军,别看了。”大军关掉电视,问哥哥有什么事。哥哥说:“帮我把电视装到箱子里去。”大军敏感地问:“你是不是要卖电视机?”哥哥点点头,默默地拔下插头,把电视机装到纸箱里。大军说:“哥,这是你的结婚礼物啊!怎么能卖呢?”哥哥说:“阿芳已经跟我退了婚,用不着了。”大军问阿芳为什么要退婚,哥哥不肯讲,问得急了,他才愤愤不平地说:“那浑账女人竟说,一个人上大学,全家遭殃!真是气死我了。”大军的眼泪刷地流下来。
哥哥刚卖掉电视机,父母也回来了,每人都弄回一点钱,但还差三百元。只剩下爷爷没有回来,他能带回三百元钱吗?一家人盼望爷爷快点回来,可是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见爷爷回来。父母和哥哥正要分头去找爷爷,爷爷就回来了。他是被一个人背回来的。
原来爷爷出去卖棺材,本来已经说好二百五十元的,可他硬要人家再加五十元,一直磨到太阳下山才成交。回家的路上,爷爷被毒蛇咬了。幸好碰到一个懂草药的老乡,给他吸毒敷药,否则就没命了。背爷爷回家的,正是那位好心的草医。把爷爷的棺材钱加进来,学费就够了。
又一个无眠的夜晚过后,朝霞映红了山头。大军终于上路了,走到山坳口,他忍不住回头看看已经毫无财产的家。低矮的泥瓦房,像历尽沧桑的老人,可怜地坐在山溪边。屋顶上飘着炊烟。
有炊烟就有希望。大军双膝跪下,对贫穷的家叩了三个响头,才大步向山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