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改变俄罗斯

　　车臣问题的再次凸现使俄国家政权机关不得不付出更大的成本，投入更多的精力、财力、人力来应付反恐形势，从而增加了实现振兴经济战略目标的难度

　　潘德礼

　　在普京开始其第二个总统任期，踌躇满志地试图通过一系列新的改革措施振兴俄罗斯 的背景下，俄罗斯遭遇了新一轮疯狂的恐怖主义袭击。一连串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恐怖活动，再次将车臣问题推到了俄罗斯国内政治的突出位置，使之成为影响俄罗斯未来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恐怖袭击对俄国内政治的影响

　　一系列恐怖袭击预示着俄罗斯反恐形势十分严峻，并对俄罗斯国内政治产生重要的影响。

　　普京执政以来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强国家政权，结束政治混乱。通过建立联邦区等措施，强化国家垂直权力体系，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挤压反对派，建立支持政府的“政权党”，通过作为议会多数党的“政权党”控制国家立法权力机关；改组政府，使其成为实现其战略目标的强有力执行者；打击“寡头”，控制舆论工具。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振兴俄罗斯这一战略目标。而在普京的整个战略部署中，车臣问题一直是一个十分棘手的变数。

　　普京早在第一次竞选俄罗斯总统之时便明确提出，国家的中心任务是振兴经济，而在其第二个总统任期开始时又再次具体提出了“10年内实现国内总产值翻一番”的任务。车臣问题的再次凸现使国家政权机关不得不付出更大的成本，投入更多的精力、财力、人力来应付反恐形势，从而增加了实现振兴经济战略目标的难度。

　　显然，车臣问题的长期存在和不断恶化，决不仅仅对经济发展造成不利影响。对社会心理、社会政治发展也会产生影响。恐怖活动对社会稳定、民众心态的不利影响不言而喻。这里既有俄罗斯民众的不安、恐慌，更会造成民族间的隔阂、不信任，甚至出现普通老百姓、执法机关迁怒车臣人、高加索人的现象，难免发生防卫过当的事件，从而造成新的民族冲突，激化民族问题。可以想象，严峻的反恐形势，将会使人们的民主权利受到一定的影响，如果处理失当，必然会使社会发生倒退，引起反对派的不满，从而影响国家政权和普京本人的威信。

　　当然，面对猖狂的恐怖主义活动，民族爱国主义也必然会空前高涨，国家权力机关更容易把广大人民群众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与2002年莫斯科人质危机时相比，此次当局处理别斯兰人质危机事件时的强硬手段得到了国内民众普遍支持。目前，俄罗斯政府正是以此为契机为争取夺得反恐斗争的胜利积极动员全国力量。

　　新的反恐形势对俄内外政策的影响

　　俄罗斯总统普京9月4日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强调政府坚决不会向恐怖分子妥协，他号召全社会动员起来，共同面对恐怖主义的威胁，提出了俄罗斯反恐的三项措施：第一，近期内制定出一系列巩固国家统一的措施；第二，建立负责控制高加索地区局势的各种力量之间新的协作体系；第三，建立有效的应对危机的管理体系。

　　政府今后将会在反恐方面采取以下一些步骤：(1)进一步加强护法机关的作用，整顿警察、反恐部队等执法机关的秩序，改善其技术装备；(2)督促立法机关尽快制定出有利于全民反恐的各种法律法规(如议会正在考虑通过“恢复对恐怖分子死刑法”)；(3)在全国范围内为国家重要设施安装防恐预警装置，建立全国统一的安全体系；(4)在全境追剿恐怖组织，必要时在恐怖组织的聚集地——北高加索及其周边地区实施紧急状态；(5)加速军队改革，强化军队作战能力等等。

　　在对外关系方面，普京将车臣恐怖组织与国际恐怖组织归结在一起，不失时机地提出，在俄罗斯境内连续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与国际恐怖组织有联系，是国际恐怖活动的一部分。在强调加强国际反恐合作的同时，俄罗斯明确表示不排除采取“先发制人”方式在境外进行反恐行动。

　　这有可能直接影响俄罗斯与格鲁吉亚之间的关系。此前，俄格两国已经在格鲁吉亚南奥塞梯、阿布哈兹等问题上出现分歧，亲西方的格鲁吉亚领导人对车臣问题的暧昧态度始终不能令俄罗斯满意。作为车臣非法武装分子藏身之地的格鲁吉亚潘基西峡谷是否会成为俄罗斯“先发制人”的打击目标，是值得密切关注的。一旦俄罗斯对其境外目标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必将出现一系列更为复杂的情况，影响俄罗斯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并使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呈更为复杂状态。

　　俄罗斯将会利用目前有利的国际舆论，呼吁藏有车臣非法武装头目的国家将他们引渡给俄罗斯，在必要时积极参与对某些国际恐怖主义组织的军事打击行动；对美国及西方国家在车臣问题上的缓和态度及对俄罗斯打击恐怖活动的支持给予一定回应，如在反对“基地”组织和阿富汗问题上给美国以支持，并在情报信息方面提供合作。

　　不和谐的“国际反恐统一战线”

　　恐怖主义早已具有国际性质，“9·１1事件”、伊拉克、中东地区持续不断的恐怖活动暂且不提，就在别斯兰人质事件发生后不久，又发生了炸弹袭击雅加达澳大利亚驻印度尼西亚使馆事件，尽管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恐怖主义事件有着不同的起因，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它们都是针对平民的暴力事件。面对国际恐怖主义的猖狂进攻，反恐斗争理应是国际性的，因此加强反恐斗争的国际合作、国际联合，建立“国际反恐统一战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然而，在一些西方政治家眼里，恐怖主义是有其特殊定义的，针对平民的暴力活动并不一定都是恐怖主义，只有威胁“西方文明”、西方价值观的恐怖活动才算是恐怖主义，而其他国家和地区发生的有历史、民族、宗教背景的暴力活动则另当别论，需要“区别”对待。

　　根据这种思路，一些西方国家曾经不断指责俄罗斯的车臣政策，指责联邦军队在车臣地区的军事行动伤及平民，违反人权。它们不仅接纳车臣非法武装的代表，而且坚持要求俄罗斯与其“对话”，“探讨政治解决车臣问题”的途径。

　　正如俄罗斯报章所指出，别斯兰人质事件发生后，美国袒护车臣分裂分子的立场并未改变。美国在谴责别斯兰人质事件的同时，还试图与车臣人会谈，并再次表示俄罗斯最终必须与车臣反叛领导人举行政治谈判。

　　美国的态度自然使普京十分反感：西方不可能与拉登会谈，为什么要求俄罗斯与车臣恐怖分子会谈？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警告西方国家，与其呼吁俄罗斯重新检讨车臣政策，不如停止干预俄罗斯的内政。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车臣问题上的立场为车臣民族分裂主义寻求国际支持、促使车臣问题国际化创造了条件。“9·１1事件”后，虽然出于建立世界反恐联盟的需要，美国等西方国家在车臣问题上的态度有所改变，承认俄罗斯对车臣的战争具有反恐性质，但同时又把人权问题分离出来，以人权问题为借口牵制和反对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可以预言，俄罗斯与西方在车臣问题上的分歧、争论将始终伴随着国际反恐斗争。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俄罗斯政治社会文化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