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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勇
2003年下半年以来，中央和国务院实施了自1998年以来的首次防止经济局部过热的宏观调控。到了2004年6月份，投资增速回落，物价环比下降，一些过热的行业降温，宏观调控使得国民经济运行趋于平稳。但是，另一方面，需要注意的是，调控过程应当严密注视和防止国民经济运行趋于过冷，避免经济增速放缓、就业困难、需求不振、物价低迷的局面再度
出现。
一防城镇就业、再就业和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形势趋于严峻。从世界上看，美国的失业率在5．5％左右，欧盟国家为7－9％，发展中国家一般在10－15％左右。我国目前4．3％的城镇统计失业率水平，显然是没有将一些还没与原单位脱离关系的下岗职工、在家没有去登记失业的大中专毕业学生、进城没有找到工作的农民工等诸多失业劳动力算在内的一个观测指标。这样的指标往往误导中国的经济学家和宏观决策者们，评价经济是不是过热，总是在看消费物价水平上下，而忽略或者不看宏观经济一个很重要指标——失业率的高低；即使在失业率奇高的情况下，如果物价略微有上涨，便以为经济过热了。从我国城镇新增劳动力、下岗职工、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等情况看，近几年城镇每年需要提供2500万个工作岗位，才能使劳动力的供求逐步趋于平衡。而今年我们费了很大的努力，按照计划完成1400万个劳动力的就业和再就业，就这样，实际上与劳动力供给还差1100万个。如果每年都是这样，城镇真实的失业率将可能会越来越高，将突破20％大关，就业形势将陷入严峻的过冷局面。
二防明年投资规模下滑，影响经济增长速度。通过宏观调控，今年固定资产投资增幅从年初的53％左右落到了7月份的31％，下降了22个百分点。增幅的回落是靠信贷收紧、停批土地和项目严格审批实现的。特别是后两种调控方式，可能使今年报批、明年开工的许多建设项目，落不了地，从而影响明年的投资规模和增长速度。全国因土地停批而影响投资落地的规模，我估计至少在8000—10000亿。投资从项目选项、工程设计、概算预算、资金筹措、项目开工、建筑安装、试车投产，是一个完整的过程。今年不能落地的选项，从时滞看，就会影响明年，甚至后年的资金投入和建设规模。
三防土地放开供应后，房地产价格下跌。今年由于土地管理趋紧，土地市场供应减少甚至停止，导致地价上升，或者房产价格上涨。由于近一年半没有正常供应土地，加上国家对房地产信贷收紧，使得房产供应减少，一些城市的房价在近一两年中上涨了几百元，甚至上千元。这是一种供应小于需求形成的房价上涨。一旦土地开始正常供应，或者开始对过去紧缩的弥补性供应，则房屋供应量会大量增加，需要相对不变的情况下，房价可能下跌。
四防县乡经济萧条。县乡经济一直处于不振境地，主要原因，一是县乡村居民的储蓄存款进入低层的银行分支机构后，从村乡县流到到大中城市，从中西农村地区流动到东部发达地区，当地的资金基本不能留在当地发展经济；二是目前的税制使中央、省和地市集中了财力的80％以上，县乡基本上靠收费、罚款和借债过日子，基层财政无法支付应供给的公共产品。如果行政许可法实施到位，大量的行政审批和收费被减少，县乡村不再向城乡居民、个体工商户和企业收费罚款，加之对行政事业消费和体制的改革，特别是对地方借债再加以严格控制，基层的投资和行政等建设及消费能力将受到影响，一大部分行政性消费将萎缩。县乡经济将可能陷入萧条。
五防股市持续低迷。资本市场的涨跌取决于上市公司的质量、业绩和国民经济的预期前景。从深沪二市的走势来看，从2004年4月开始下滑，沪市已经从4月最高时的1778点跌到9月1日的1320点，5个月下跌450余点；深市从4月最高时的4187点下滑到3127点，下跌1000余点。从今年上半年个人投资者的总体收益状况看，为七亏、二平、一赢，收益状况不能令投资者满意。近年来投资者开户数增长一直较为缓慢；客户保证金不增反降；证券投资基金发行困难，赎回压力大；新股交易价往往跌破挂牌发行价。因此，下半年如果没有好的办法出台，并且城乡居民对股市和经济的预期看灰，则资本市场将持续低迷。
六防体制改革性紧缩。乡村收费和机构等体制改革、城市减少审批、清理收费罚款、后勤车改、检查超载、事业单位改革等等，都和消费、运输和供给有关。机构精简、审批制度改革和减少收费罚款，往往会收缩公款消费规模；而车改将减少财政支出，一些不合理的行车、修车及相关消费将减少；事业单位改革在减少财政支出的情况下，再加上不容许以行政权力审批、资格准入、办班、办刊等，其收入将减少，也会影响其支出；而检查超载这样的行动，如果不能减少公路上的各种收费和罚款，则会影响运输能力的供给，最后导致煤荒等等问题。进而影响经济增长的原料和动力供给。
七防存贷款加息压力的影响。2004年7月份消费物价上涨了5．3％，而且前7个月城乡居民存款比上年同期增速下降，加息的呼声又起。当然，从居民存款利息水平看，由于消费物价的上涨的确变成了负利率。然而，加息有其负作用。一是如果存款利息提高，消费与投资的比较效益机制，将使刚刚开始回暖的消费有可能再次陷入低迷；二是股市近期很不景气，如果提高存款利息，资本市场上的资金将转移回银行存款，本来低迷的股市，将进一步应声下跌；三是如果存款利息上涨比率比贷款利息高，则会加大银行的成本，减少银行的利润，甚至增加银行的不良资产；而增加贷款利率太高，则会加大企业的成本，导致生产水平下降。因此，加息要非常慎重。如果下半年消费物价趋于回落，则以不加息为宜。
八防石油涨价冲击。从国民经济的三个因素消费、出口和投资看，油价上升将使其消费和投资减少，出口下降，因而使国民经济受到不利影响。随着我国城市和工业化的进程，加之轿车进入家庭的速度加快，石油消耗增长很快，并且在能源结构中的比例也越来越大。有关专家分析的数据表明，石油价格一年上涨1％，ＧＤＰ平均增长降低0．01个百分点。如果石油价格居高不下，甚至继续上涨，则中国2004—2005两年ＧＤＰ损失估计会达到2000亿元。有关专家指出，从进口方面来看，油价高，石油进口越多，外汇支出越大，我国每年进口石油约用汇350亿美元，是我国外贸逆差主要因素。从出口方面来看，石油价格越高，下游产品生产成本增加，出口产品竞争力下降，出口受到很大影响。从交通运输来看，石油价格越高，成品油价格上升，运输成本增加，影响运输能力的供给。
九防外商投资减少。中国近两年，外商年投资额在500亿美元以上，是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从今年的情况看，由于土地管理趋于严格和紧张，许多外商投资项目不能落地。于是一些外商考虑投资的时间价值，到东南亚其他国家投资上项目，一些外商等待中国土地管理政策的松动，持币待投。还有一些外商在中国的二期和三期投资项目因得不到土地，停工待批。外商投资，投资自己平衡，原料和产品由自己供销，许多产品出口，对国民经济发展利远大于弊。因此，在土地管理政策上对外商投资和国内投资实行一样的政策和“一刀切”，对中国吸引世界性的产业转移、利用国际资金、进行外汇平衡等各方面都是不利的。特别是如果外商投资大幅度下降，则会导致国内资金更加紧张，还使ＧＤＰ增长速度受到影响。
十防人民币升值压力的影响。近年来，我国国际收支持续顺差，外汇储备不断增加，已经从1999年末的1546．75亿美元提高到2004年6月末的4706．39亿美元。巨额的外汇储备对人民币造成升值压力，甚至引起部分外汇资金非法流入进行投机，给金融稳定形成一定的威胁。如果人民币存贷款加息，这种升值压力将会更大。从近期看，人民币升值对中国弊多利少。一是人民币升值可能导致因投资成本提高，并且出口受到影响，而使外商投资下降，经济增长放缓；二是人民币升值，企业成本上升，银行不良贷款增多，特别是国有企业将大面积亏损；三是人民币升值后，出口减少，连带国内需求下降，失业率水平将上升，并且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条件也会恶化。因此，需要警惕人民升值压力及其可能升值导致的国民经济趋于过冷。
（作者单位：中共中央党校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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