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星期前，受上海市政府委托，上海社科院承办了首届世界中国学论坛。论坛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举行，来自海外中国事务研究机构的111位学者就多个专题和250位中国内地的专家展开了深入探讨。我因为参与这次会议的具体筹备工作，比一般的中国内地学者有更多接触海外同行的机会，也因此更多地了解到海外智库对于中国发展的见解。我先后碰到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傅高义（他是尼克松访华时的美方翻译）、香港中文大学的新任校长刘遵义教授（他最近正在研究中国的发展以及其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启示）、印度中国
问题研究所所长莫汉蒂（他和我讨论了今后中国乡镇企业的前途问题）以及日本、韩国等国的多位中国通。他们都很有我们所不能不佩服的深邃思想，他们对中国的感情既深厚又复杂，每一个人都值得一书。限于篇幅，我仅在此向读者介绍一位我们北方邻国的中国事务专家。
研究东北亚问题的专家都知道俄罗斯有一个资深的“中国通”———季塔连科，他是有着280年历史的俄罗斯科学院远东所的所长。他虽然在上海长大，但却能说一口带有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他经常参加俄罗斯官方的对华关系研究课题，同时他还是俄中友好协会主席。我和他以前的交流，一开始共同点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好多年前，俄罗斯还一直拥有大国的优越心理，季塔连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显得底气很足。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平壤不久。当时，国际社会都想试图扩大对平壤的影响，而正式受到邀请访问平壤的外国元首却是普京。所以，季塔连科曾经很得意地在我面前强调，东北亚的事情没有俄罗斯的参与是注定要失败的。他还给我解释俄罗斯国徽上的双头鹰，一头看着西方，一头盯着东方。中国在当时俄罗斯的外交战略中还不是重中之重，尽管中国领导人当时已经提出“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样的概念。
他说话很坦率，我说话更坦率。我当时也强调，俄罗斯的综合国力尤其是经济力量已经严重下滑，要扮演大国角色显然是力不从心。在我看来，俄罗斯要么选择西方，要么选择东方，两头兼顾的战略虽然目标很清晰，但收益却会十分模糊。当时，人们也在讨论普京的魅力，俄罗斯女人还在传唱“嫁人要嫁普京这样的人”。可是我执着地认为，领导人的魅力不等于国家的魅力。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够提供发展的机遇，那么他对于投资者将毫无吸引力，他对于本国才俊也将失去奋斗动力，久而久之，文化也会出现滑坡。这几年中俄之间的发展比较，实际上也证明了中国国际影响力的上升，只是这种上升使俄罗斯国际影响的萎缩显得十分尴尬。不能完全说中国的国际地位正在填补俄罗斯留下的空白，但中国对于其他国家而言，比俄罗斯更有魅力却是不争的事实。一个基本的对比就是，汉语在国际文化交流中的地位空前上升，而俄语的影响却没有什么进步。在这次世界中国学论坛上，季塔连科本人也谈到中国学研究就是在俄罗斯也有着明显的发展。在最近十年，俄罗斯出现了三十多个新增的研究中国各个领域的机构，使全俄研究中国事务的机构超过了50家。在莫斯科，还有9所中学从二年级开始就让学生学习汉语。到了四年级，历史、地理和文学课则全部用中文来讲课。在其他大中城市，俄罗斯人也热衷于参加各种中国文化的专修班，如武术、养生、京剧等。甚至钦佩中国发展业绩的俄罗斯文化人，也在同期举办了纪念邓小平一百周年诞辰的文化活动和学术纪念。我不知道是否会在未来的十年里，俄罗斯人学习汉语会类似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的俄语热。
季塔连科对于俄罗斯的影响萎缩似乎很是郁闷，他这样表述了他的心情：俄罗斯现在不是社会主义国家，俄罗斯到底是什么国家，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在我们国家什么都有，但是不要因为这个就轻视俄罗斯，俄罗斯还是有希望的。
俄罗斯当然是有希望的，只是现在令很多人失望。我们聚会的时候，奥运会正进入高潮。有意思的是，俄罗斯丢失的项目，正是中国人崛起的空间。对此季塔连科如此评论，“最近在雅典举行的世界奥林匹克运动会也表明了中国在运动方面也获得了非常出色的成就，代替了苏联，代替了以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共同的成就。我想今天的奥林匹克运动就表明了中国将来的位子是怎么样的，我想这只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和中俄友好协会主席的身份，我要告诉你们不要骄傲，如果不骄傲你们就一定能够获得更大的、更好的、更全面的，就是像十六大所说的更全面的成就。”
《国际金融报》 (2004年08月30日 第十四版)
| 
